《无人机对机动作战的影响》最新报告

从广义上讲，无人机（根据联合国国际民用航空组织的定义，又称 "遥控飞机系统 "或 "RPAS"）是指任何由遥控驾驶站驾驶的无人驾驶飞机。在现代战场上，无人机可能是四旋翼或八旋翼直升机，通常是现成的（OTS）机型，价格便宜，航程相对较短，用于情报收集、监视和侦察（ISR），例如，识别攻击、调整炮火，或只是 "看看下一座山那边有什么"。它也可能是所谓的 "空投无人机"，即 ISR 无人机的武器化版本。它具有与 ISR 无人机相同的基本特征，但包括向目标释放动能的能力，其大小从携带标准手榴弹到拖曳大型炮弹不等。另一类无人机是 "第一人称视角 "无人机，通常称为 "FPV "无人机。这类无人机最初由民用赛车无人机改装而成，与 ISR 无人机相比，更注重速度和灵活性，因此对飞行员的技能要求更高，而且通常购买成本更低。由于这些原因，FPV 无人机几乎总是用于攻击任务，大多数配置用于一次性行动（即 "自杀式 "或 "神风特攻队 "攻击行动，将弹药绑在无人机上进行有效载荷投放）。从直升机转到固定翼无人机，现代战场上还出现了 "巡飞弹药"，这种带翼弹头设计用于在更高的高度飞行更远的距离，一旦发现目标（通过人工输入或机器学习评估），就会自动投向目标，产生致命效果。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有效载荷和目标类型越来越复杂和独特，就进入了 "远程攻击 "无人机的范畴，也被称为 "单向攻击 "无人机，伊朗的沙赫德-136 攻击无人机最容易证明这一点。这些无人机已开始与巡航导弹通常占据的作战和战略空间重叠。最后，无人机战争达到了复杂、可重复使用和多用途的顶峰，包括前文提到的 "死神 "等巨兽，通常只有美国及其北约盟国或最先进的全球竞争对手（即中国或俄罗斯）才拥有有用的数量。因此，今天由无人机支持或进行的多样化作战意味着，不能用单一的、笼统的笔法来描绘无人机对机动作战的影响。

相反，"机动战 "是一个技术性更强的术语，因此更容易定义。美国联合军事条令将机动战等同于打击对手的心理意志--即在尽可能减少沿途战斗的情况下，巧妙地进入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将自己置于一个时间、空间和反目的点上，迫使对手放弃战斗，而无需摧毁对手。最终，演习战的实践结合了六个基本要素：节奏、"Schwerpunkt"（直观地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以最大的可用兵力打击敌人）、出其不意、联合兵种、灵活性和分散指挥（通常称为 "任务式指挥"）。为了研究空中无人机在未来战争中的地位，以及无人机如何从根本上改变战争，有必要研究一下空中力量在机动战中的历史地位。最常被引用的机动战实例是 1940 年德国入侵比利时、荷兰和法国的 "闪电战"。在大多数观察家看来，它体现了上述六大要素。1940 年德国空军（"德国空军"）在这一行动中扮演的角色包括攻击机场和飞机，随后在纵深攻击对手的补给线和增援部队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如今，各种类型的无人机也经常以同样的方式使用。重要的是，1940 年的德国空军经常独立于地面部队作战，而不是像机动作战（即联合兵种）原则所鼓励的那样与地面部队密切配合，因此德国空军无法仅凭一己之力对对手的重心实施决定性打击，其无法阻止或阻截盟军从敦刻尔克撤退就是最好的证明。尽管与 1940 年的德国空军相比，无人机在技术上取得了进步，但它们同样无法忽视或取代机动战所要求的联合兵种和灵活性。这可以与德国从 1941 年开始入侵苏俄形成鲜明对比，当时德国空军在联合作战中与地面部队的整合要好得多，然而，尽管德国迅速并持久地保持了空中优势，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因为空中力量（无人机是目前空中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不能取代适当的机动作战。这与苏俄在 1941-43 年期间的行动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苏俄的行动中，技术上处于劣势的空军被整合到了机动战的总体框架中，从而取得了成功，即使是无人机本身，今天也无法望其项背。

正如上述 20 世纪战场上的其他 "游戏规则改变者 "一样，无人机显然代表着现代战场格局的巨大变化，但归根结底，它们不会迫使人们大幅偏离机动作战的既定基本原则。在此，可以引用一句格言： 布丁的证据就在吃的过程中。无人机对机动战的影响已在三个战区凸显出来，其中两个战区在撰写本报告时仍处于活动状态：乌克兰、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和也门。

在乌克兰，无人机发挥了多方面的作用，通过影响军事战略重塑了冲突的态势，并引发了国际社会对未来安全环境的担忧。从监视和侦察到定点打击和战术支持，乌克兰的无人机被证明非常有效，并继续具有重大战略意义。自 2022 年俄罗斯入侵以来，无人机在目视确认的炮火损失中占了很大比例，对许多不同类型的目标造成了大量目视确认的破坏。然而，它们并没有使双方在进攻和防御行动中使用机动战的必要性变得无关紧要。例如，乌克兰一直在成功地使用无人机打击俄罗斯的关键补给线，如连接俄罗斯和克里米亚半岛的公路铁路桥，还通过使用无人机打击莫斯科境内的俄罗斯部委和企业，在心理层面上取得了重大成功，这正符合乌克兰空军在条令中定义的 "机动 "方法，即打击敌人的战斗意志。然而，尽管无人机取得了这些成就，乌克兰在 2023 年的反攻仍被俄罗斯的防御系统阻滞，因为俄罗斯的防御系统对无人机或无人机操作员不构成威胁，而是对机械化地面部队构成威胁。 乌克兰无视机动作战的几项基本规则，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都导致其无法打破与俄罗斯在整个战线上形成的僵局。在节奏和出其不意方面，乌克兰推迟 2023 年开始反攻的决定 "发挥了关键作用，让俄罗斯有时间加固前线"，"......（扎波罗热）地区开阔平坦的地形使乌克兰更难以出其不意地行动"。乌克兰的反攻还忽视了'轴心'这一关键因素，它决定将部队分成三路推进，而不是将部队集中在一条轴线上。在这场冲突的另一方，俄罗斯无人机在心理层面也取得了类似的成功，并通过为俄罗斯守军提供 ISR 能力，在阻止上述反攻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然而，俄罗斯人自己也承认，他们并不认为使用无人机，甚至是获得对乌克兰无人机的优势，会为他们的入侵提供任何决定性因素。相反，在节奏和联合兵种概念的指导下，俄罗斯预计弹药制造将在其征服乌克兰的过程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俄罗斯国防部特别提出了火炮弹药的要求；如果俄罗斯希望在今年内在乌克兰取得任何重大进展，那么仅 2024 年一年就需要 400 万发 152 毫米口径和 160 万发 122 毫米口径的火炮弹药。总之，"无人机没有也不可能左右乌克兰战争的结果。它们没有让乌克兰打破与俄罗斯的僵局，也没有鼓励俄罗斯结束对乌克兰的占领"。

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人们承认该地区属于阿塞拜疆，但在 1994 年至 2020 年期间一直由亚美尼亚控制。在 2020 年为期 44 天的战争中，阿塞拜疆军队广泛而成功地使用了无人机，这导致许多人（过早地）宣称战争已经到了一个转折点，坦克时代已经结束，等等。更深入的分析并不支持这种说法。相反，这一案例进一步加强了现代兵力运用体系的有效性...... "换句话说，也就是盛行的 "机动"方法。亚美尼亚的防空系统缺乏应对阿泽里无人机威胁所需的分层整合、熟练人员和先进的信号处理功能，尽管这些完全相同的无人机型号在 2019-2020 年期间在利比亚或 2011-2020 年期间在叙利亚都完全未能取得作战成功。亚美尼亚也缺乏对抗敌方无人机信号的预警能力。 最重要的是，"阿塞拜疆部队采用了欺骗、致盲、定位和摧毁亚美尼亚防空系统的战术和技术"，这加强了无人机时代机动战的重要性。"此外，土耳其与阿塞拜疆分享了其在运用现代战术和作战概念方面的专业知识和经验...... "事实证明，这对阿塞拜疆的成功远比其无人机部队的广度和深度更为重要。与此同时，"......[亚美尼亚]并没有求助于无人机来纠正其在战场上数量和质量上的军事劣势"。在这个现代战场上，双方似乎都没有证明无人机是至关重要的，甚至是决定性的。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无人机并没有使地面部队不再需要使用机动战来追求胜利，事实证明，防御性堑壕系统内的步兵单元对双方来说更为关键（这与四年后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的情况非常相似）。在舒沙市战役中，400 名阿塞拜疆特种作战部队出其不意地与 2,000 名亚美尼亚机械化部队展开了短兵相接的巷战，战斗中使用了装甲部队、反装甲部队和炮兵。事实证明，无人机对阿塞拜疆来说是一种力量倍增器，阿塞拜疆的无人机补充了他们使用的机动战，特别是联合兵种和节奏，而不是试图取代机动战。相反，亚美尼亚使用无人机并不能弥补他们未能充分运用机动战原则的事实，例如"......在开阔地、白天和没有防空...."。在受到阿塞拜疆无人机攻击的威胁时，亚美尼亚部队继续"......没有采取足够的反措施和反战术，如分散或伪装，以避免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真正的 "银弹 "是出色地使用机动战，无人机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但非决定性的作用。

自 2016 年以来，在也门和邻近的红海，胡塞叛乱运动（"安萨尔真主军"）广泛使用无人机打击也门、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甚至海上航运和北约海军部队。这可以说是空中力量 "扩散化 "的一个绝佳范例，空中力量曾经只是富裕大国的领域，因为它们买得起复杂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但现在几乎任何非国家行为者都可以使用。然而，就安萨尔真主军而言，无人机的象征意义远大于战术价值，对沙特领导的也门联军造成的声誉损失远大于人员或设备的实际伤亡。事实上，"......研究表明，虽然像胡塞武装这样的非国家行为者可能旨在对平民等软目标造成大规模伤亡，但他们使用武器化无人机这样做并不成功...."。同样，从冲突另一方的角度来看，"......安萨尔真主军使用[无人机]并没有改变沙特领导的联军的战略计算"。安萨尔真主党使用无人机表明了一种 "机动主义 "方法，其目标是对手的道德中心，而不是试图削弱对手的力量，但无人机是首选工具这一事实与正在发挥作用的战略方法无关。这些无人机袭击归根结底只是胡塞武装战略的一部分，其战略目标是消除也门公认政府的合法性，据评估，其行动目标是夺取也门拥有大量战略石油资源的马里卜地区。在马里卜，"真主安萨尔 "组织在使用节奏、联合兵种和 "Schwerpunkt "方面已经证明落后于时代，因此，"......马里卜之战似乎表明，虽然胡塞武装在使用弹道导弹和武器化[无人机]方面具有进攻能力，但沙特领导的联合兵种或许能够削弱胡塞武装的力量...."。在直接毗邻也门胡塞武装控制区的红海，对海上航运的袭击也描绘了类似的图景。尽管无人机袭击让安萨尔-真主党这个相对贫穷的非国家行为者能够以无人机扩散前闻所未闻的速度和规模打击全球经济，但这些无人机袭击并没有使安萨尔-真主党的目标在行动或战略上得到推进。事实上，情况似乎恰恰相反，美国、英国、法国、比利时、加拿大、丹麦和荷兰都公开支持对也门境内安萨尔控制区进行报复性打击，而在此之前，它们并没有强烈介入冲突的结果。 据报道，从 2023 年 11 月 19 日到 2024 年 3 月 8 日，"真主游击队 "从其领土上对海上目标发动了 43 次无人机和/或导弹袭击，但只有 21 次，即不到一半击中了目标。显然，即使是非国家行为者，在无人机以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方式赋予其权力后，也无法提供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无人机将在未来取代对机动作战基本要素的需求。

既然在可预见的未来，无人机和机动战显然都将继续存在，那么就应该考虑它们将如何相互影响。毕竟，如果无人机并不意味着机动战的终结，那么它们显然必须被视为机动战的重大变革。"世界上每一个大国都在研究和实施常规机动战，无人机群的使用也是如此...."。无人机群可以追溯到亚洲草原上马背上弓箭手的松散编队，有可能以地面、空中或海上为基地，它们很可能单个价格低廉，而且可以大规模生产（与本文前面提到的 ISR 和 OTS 无人机类似），它们将提供数量优势，力图压倒现代发现-射击系统，特别是防空系统。目前，"......军事科学家已经考虑将蜂群战术的出现作为机动作战...."。这些蜂群无人机突出了机动战的持久性，可能"......类似于自 20 世纪中期以来组成军队的联合兵种的一个缩影"。这些蜂群无人机将实现人类战斗员无法实现的节奏和灵活性，它们对无人机的伤亡漠不关心，这将防止蜂群的机动受到敌方火力或障碍物的限制。这些蜂群无人机将极大地增强 "Schwerpunkt "的潜力，使指挥官能够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实施决定性的打击。由于无人机群中的每架无人机都是比人类士兵更智能、更快速、更先进的传感器，无人机群可以根据敌方火力和动向迅速传递连续的态势报告，以比传统巡逻或侦察更快、更准确的速度确定广阔战线上敌军的数量和部署。有了这些信息，指挥官就能获得以前无法想象的战场敌情直观信息。"想象一下成千上万架无人机实时收集作战数据的威力，以及通过机器人运筹帷幄，迅速计算和利用敌方防线薄弱环节的速度"。现在，无人机群知道在何时何地发动攻击，它们可以集中在一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准确性利用这样的机会，实施决定性的打击，这正是'机动战士'方法的缩影。"在这种情况下，训练有素的蜂群比人类战斗员更快地观察、确定方向、做出决定并采取行动，其潜力是非常可怕的"。最后，在'机动战士'的背景下使用这些蜂群无人机将大大增加出其不意的可能性。通过导弹或其他远程间接有效载荷发射，这些蜂群无人机可以比传统渗透方式（如空降或空中机动作战）更快、更不明显地渗透到敌方前线之外。 加拿大最大的盟友和 "机动主义者 "美国已经在考虑无人机群未来在他们自己的进攻机动条令中的作用，特别是渗透、穿透、正面攻击、包围和转向运动。在任何情况下，无人机群与更传统的、由人类操作的机械化部队配合使用，都能提供前所未有的效用。

总之，无人机是一种军事创新，与之前的许多新作战工具一样，它具有重要意义，值得关注，但不会不可逆转地改变作战原则。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简易爆炸装置（IED）为对手带来了进攻优势和 "削平效应"，但同时也促使北约国家对旨在最大限度降低简易爆炸装置风险的新战术和技术进行了相反但平等的投资。廉价无人机的扩散也同样改变了战场上的优势，为原本不相上下的部队提供了非对称优势，而这种优势是他们在面对美国或北约压倒性火力时通常不会享有的，这也促使各国在反无人机能力方面做出类似反应。 正如在乌克兰、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和也门所展示的那样，无人机本身并非 "灵丹妙药"，不能让军队忽视或掩盖机动作战的关键基础。相反，无人机代表着我们执行计划方式的又一次转变，其基础同样是节奏、出其不意、联合武器、灵活性、任务指挥和难以捉摸的'Schwerpunkt'等永恒因素。加拿大武装部队自 2004 年开始定期使用无人机以来，一直没有改写其 "机动主义 "条令，甚至也没有重新将机动战作为核心原则。相反，加拿大武装部队的每个分支都或多或少地将无人机视为在加拿大武装部队的'机动主义'方针下提高执行现有核心任务能力的工具。加拿大的其他北约盟国也大致如此。主要大国已经在研究如何调整无人机的使用，以适应'机动'条令（如无人机群），而不是相反。"那些正在考虑通过转向廉价和小型平台来彻底改变其部队结构，或者仅仅基于技术考虑而重新审视其防御态势的国家，应该对此类行动保持谨慎。" 即使在无人机无处不在的情况下，战场的成功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加拿大武装部队各级领导人的主动性、适应性、解决问题的能力和创造力--换句话说，就是那些长期以来与机动作战实践相关的美德、技能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