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CEO 王小川：人工智能的出路是行业垂直领域，取代不了人的智能 | 2019 WISE 新经济之王大会

在27日主会场的“高端对谈”环节，36氪CEO冯大刚对话搜狗CEO王小川，探讨了新经济产业的创新与融合、人工智能领域的现状与前景。

11月26-27日，36氪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举办了2019WISE新经济之王大会。大会下设13大会场，邀请超百位新经济社群的代表，共同关注新技术、新场景对传统产业的颠覆与融合，连接初创公司、互联网巨头、投资机构、地方政府、传统企业等市场参与主体，聚焦那些脚踏实地、以梦为马的未来产业之王的成长和成熟。

在27日主会场的“高端对谈”环节，36氪CEO冯大刚对话搜狗CEO王小川，探讨了新经济产业的创新与融合、人工智能领域的现状与前景。

16年过去，搜狗一路亲历了PC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如今又到了智能时代。搜狗70%的员工是技术岗，对于算法“尤为精通”，对人工智能技术“轻车熟路”。在王小川看来，人工智能时代或许会是搜狗的一个主场，搜狗的产品会有一个新的突破和变化。

信息获取与表达，是个人连接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工具，尤其是以语言的方式连接。而搜狗做搜索、做输入法，一直都是顺着这个脉络在进行。

在谈到人工智能领域的“颠覆与创新”时，王小川不认为这个行业里能很快创造一个新的事物：人工智能的创新不是一个颠覆，而是一个延伸，是一个进化，一个融合。这种创新可能来自于技术领域，或者对行业知识的融合，甚至是传统行业巨头重新进入到互联网。

以下为嘉宾对谈实录，经36氪编辑整理：

搜狗虚拟主持人：经济在改变着我们的生产和生活，新技术的应用在加速着新经济的发展速度，下面有请我的老板搜狗公司CEO王小川，以及36氪CEO冯大刚为我们带来关于新经济发展的观察，有请二位。

冯大刚：不知道小川刚刚看到主持人有什么感想，这是我觉得非常好玩儿的一件事情。

王小川：这是我们技术开始更成熟地使用，之前是和新华社、平安合作的时候在打磨的这个技术，到最后发现我们要有自己的IP，否则会没有自己的形象。所以今年这个形象首登了对外的服务项目。

冯大刚：非常感谢小川，这也是今天大会的最后一位重量级嘉宾。在16年以前，搜狗成立的发布会我去参加了，在东方广场，到今天已经走过了16年，中间经历了很多时代。经历了PC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今天又到了智能时代。小川怎么看待这些变化，这些变化中做了哪些关键的应对和转变呢？

王小川：那个场合我还记得，穿了一件蓝颜色的厚一点的衬衣，要体现工程师的风格，随后开始做了输入法，是挺老牌的产品，从PC走向了移动。后来又做了浏览器，形成了行业的呈三级火箭的模式。

眼看着这些巨头起来，看到阿里成为一个巨头、腾讯成为一个巨头，我们也是在2010年跟阿里结盟，阿里投资搜狗，我从搜狗的CTO变为搜狗的CEO。2013年和腾讯结盟，腾讯把soso合并给了搜狗，腾讯soso的员工变成搜狗的一部分。到了2017年去上市。所以时代变迁里面，我会有几个感受，我们在PC时代做搜索是赶晚了，但是输入法的机会抢到了，成为大家打字必备的工具。

在搜索里面，我们找到了自己的模式，就是渠道模式。这个模式坦白来讲在PC里是挺好使的，但在移动里面每一个APP是平等的，所以三级火箭的模式不怎么灵。我们这时候的举动是跟巨头结盟，在移动互联网我们认为我们没有在PC这么强的一个状态，所以跟腾讯走得更近一些，把自己核心的能力发挥出来。

现在到了人工智能时代，从我内心里面，我认为可以叫人工智能时代，但并不是与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所平起的延续。如果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往下还有机会走向产业互联网或者IOT（Internet of Things），万物互联的物联网，这是延续。

另外，纵向是进入到人工智能，使得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产业互联网或者IOT，都能够升级成为智能的一部分。所以我觉得这是两个轴，它不在一个轴上。

冯大刚：您理解的人工智能不是一个时代的主题，它是一个工具，是一种技术方法，可以这么理解吗？

王小川：是的，尤其在今天的人工智能，我更愿意称之为是数据智能。没有数据，别谈智能，有了数据，也只是在中间进行学习之后进行模仿，做高位低位的映射。并不代表后面有创造力，并不代表有推理能力。所以它是互联网的一个辅助，或者说是在发展中自然生长出来的伴随性的模式。

所以，对于人工智能我们虽然也是非常兴奋，甚至还有一个叫做“狗胜节”的节日，作为庆祝阿法狗获胜的节日，搜狗也能去分享对技术的这种喜悦，我们也预测到了阿法狗能够获胜。人工智能大的突破，在这个时代里面，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大的机会。因为本身搜狗的核心是由一帮工程师组成的，不管是做搜索或是做输入法。搜狗70%的人是技术人，而且是对于算法尤其精通。因此人工智能技术对我们而言是比较轻车熟路去掌握它，这反而变成了一个主场。因此我们认为在未来的时代里面，我们反而在人工智能时代可以看到我们的产品有新的突破和变化，而不像从原来走到PC的三级火箭，或是移动的时候跟腾讯结盟，会重新焕发出生命力。

冯大刚：结合搜索，具体谈一下人工智能扮演的角色。包括我们今天的主体是“颠覆和融合”，您觉得有哪些东西在被颠覆，有哪些东西会融合？

王小川：这里面有几个主题。

人工智能到底在干嘛？人工智能有些是属于人机交互的浅层的东西，比如像图像识别或者语音识别，在这种地方它能够实现对人的取代。这种取代有机会在里面，就可能变成一种颠覆性的力量，这是一种情况。

另外，我们看到更多的地方是机器帮助人做决策，这时候把工具变成服务了，比如搜狗输入法，以前是你脑中想的是什么，打对了就可以。比如打“京东”不会出现“天猫”。随着人工智能深入以后，这种产品有机会超越原来的工具属性，变成机器想得比你更清楚。比如想写个入党申请书，一下就帮你写了，这时候机器的服务给人带来变化，这些场景是颠覆的。一个是工具变服务的颠覆性，一个是机器取代人的颠覆性。

在搜索行业的话，人工智能用得挺多的。原来它只是一个服务，所以对搜狗而言，这是一种改良和增强。如果竞争对手做得足够不好，我们有机会去颠覆对手。但并不是说这个行业里面能创造一个新的事物。所以逐步讲，它是一个延伸，是一个进化，而不是一个颠覆，这是我从技术底层里面来看的。

另外对我而言，我也蛮认为未来是一个融合。再往下看，虽然提到颠覆的时候，有的是技术上的颠覆，但你需要对产业足够了解以后才能形成这种力量。我认为往大面上走，90%以上的概率，这种创新来自于技术领域或者对行业的知识的融合，甚至传统行业的巨头重新进入到互联网。像No.1的做药或者做房屋中介的，转化成为互联网平台，更多地方是一种融合的方式，产生了一种创新的结果，我更愿意叫融合。

冯大刚：所以我理解您的意思是，90%的行业是要去融合的，只有10%才有可能有一点点颠覆，也有可能10%也没有，所以这个能不能各举一些例子，什么样的事情会被颠覆，什么样的东西是只能去融合呢？

王小川：有一些东西我们叫融合，比如门口看到的叮当快药，你怎么定义呢？

冯大刚：我们应该用融合定义它，因为它有它的传统优势，又做了新的模式的创新，把过去的线下零售变成线上线下打通的东西。

王小川：我的理解是一样的，它属于互联网方式和原来传统的找到了新的模式。就像链家作为房屋中介的老大，有机会用互联网做了贝壳找房、自如的体系。这种融合会带来一个变化。其实对消费者而言，你看到的地方是一种升级。但是在产业内部可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我们归类到融合。

另外这种颠覆，比如把无人驾驶做到了，就是对消费者体验巨大的升级，虽然我不看好无人驾驶这个方向能够在近期有L5级别的突破。但类似于这种取代人、取代原来的组织结构，就会产生颠覆。

冯大刚：您提到是从CTO变成CEO的，人工智能能帮您做一个更好的CEO吗，在管理方面有什么帮助呢？

王小川：人工智能对我最大的意义是足够增加我的信心和信念，觉得作为一个技术背景的CEO有更好的发挥空间，实际上并不能帮助在管理工作中做得更好，人工智能还是基于大规模的数据驱动，智力活动本身，人工智能代替不了。

冯大刚：有没有可能有一天数据详细到每个人的一切细节都数据化，变成取代人的基础。比如刚才看到您旗下的主播，为什么要做人的形象，这里面我认为是有一些思考的，比如为什么要造出来一个新的人，有什么新的想法？

王小川：像这种造人的领域蛮窄的，并不能取代有知识背景的人，今天的人工智能有几个局限。第一个像刚才讲到的有创新，有推理能力，机器是不具有的。第二是有人情味的事情，机器是干不了的，比如你要做销售、护士，这种事机器是没有机会的，机器能够干的活儿通常是在冷冰冰的，重复性的事情里面有大规模的应用，它的基本形态不像个人。我们反而觉得是做主播一个蛮小众的行业，我们对它没有很大的商业上的期待，但我们是希望机器跟人打交道的时候，尽可能以人的形式来工作，或者有人的声音。

冯大刚：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或者多长时间，那个人才能变成我的分身？

王小川：并不能对一个人全能的人去做分身，它努力的方向是在行业垂直领域里面，加上后面一些浅层的人工智能领域去做。

比如，现在平安保险的签约仪式是需要远程视频，问你一些问题，这些环节机器可以做，都是一些重复性的，没有创造性的事情，有创造性的事情，别看外形可以做得很漂亮，内核是没有灵魂的，现在机器人做不到，别指望机器人能做到藏匿于人群当中，能跟你一样的全能性沟通，这就有点像过了图灵测试了。机器没有掌握语言，没有掌握人性，没有掌握创造性和推理能力。只能说明非表演性质的主持和主播技术含量不高，不用担心能够跟人平起平坐。

冯大刚：搜狗的使命是让获取信息和表达信息更简单，现在我们回头看，我们最满意的地方是哪些，最大的挑战又是哪些？

王小川：我对这个使命提出来，过了这么多年回顾，我觉得非常自豪，没有问题。

表达和获取信息，是个人连接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工具，尤其是以语言的方式连接，我们做搜索做输入法都是顺着这个脉络在进行。我们从起步提出这个方向来，是可以做到三、五十分的，因为使命没问题，但做的时候还是蛮远的。我们明年也在继续做这个事情，我们在用深度人工智能的方式辅助你的表达获取，我们在硬件里面也会把你的输入输出做更好的接管，提供处理运输的服务，那个时候表达获取信息才能有一个90分、100分的事，我们明年有这样的信念去做它。

冯大刚：给人工智能找三个落地的场景，你认为是哪三个？有的人说根本没有三个，可能只有一两个。

王小川：首先，现在我们在语音、图像，这个落地是比较容易的事情，像安防领域已经落地了，现在已经有市值几十亿规模的公司，像图像识别，比如阿里的售货柜里可以把人脸识别了，甚至在取物体的时候可以识别你的动作，是把东西取走了，在图像检索领域里面可以算是一个，图像很大。

其次，在语言里面我们认为有一定机会的地方是在今天的机器翻译，翻译到现在，离专业人士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我认为对普通消费者而言已经达到一个可用的状态，包括我们现在提供输入一个中文去搜索全球的英文信息，最后翻译成中文给你阅读，包括移动的同传系统，到翻译机，如果不是特别苛刻挑剔，作为辅助也是可用的。为什么我特别讲“辅助”，只要是语言相关的事情机器只能做到辅助，不能取代，在翻译里面是有机会的，剩下大规模的数据计算都是藏在各个行业之中，并不构成完整的业务。

冯大刚：小川总对人工智能的理解跟我想的是不一样的，我本来以为您会更加激进乐观，您反而一直在强调很多东西做得不够好，或者说人工智能并不是万能的，或者说是辅助的。我觉得这是很难得的理性态度，可能让我们更容易实现这个目标，小川总是不是喜欢看科幻小说？

王小川：对，我看得挺多的。

冯大刚：那您觉得在这些小说幻想的未来中哪些是跟人工智能有关的，哪些事情是搜狗能够帮助这些幻想变成现实？

王小川：比较著名的，比较早的是2012年Her，今天被大家反复引用，把身边的人工智能操作系统变成你的助理，或者你的伙伴，今天我们离Her里做到的高度一定有巨大的瓶颈，只要是2C公司，不管是Google、苹果、亚马逊、微软、搜狗，你会在里面试图让人工智能成为人人都拥有的私人助理，这样一个使命，我们是在路上，也是能够在局部领域里面兑现。

冯大刚：能不能具体一些，比如未来5-10年我们可以期待有哪些重要的产品吗？

王小川：从搜狗而言，我们看重的一个是硬件的发展趋势，有两点，一个是从固定的变成更加移动的，从携带变成穿戴的，小型化变成身体的一部分。第二件事情是有更强的IO能力，从以前比如鼠标，用机械化的方法完成你的输入输出，到现在手机到手表拥有大量的传感器，对于温度声音图像甚至你的心率，它都能够捕捉。在这个层面我可以剧透一下，未来是有人身体上的穿戴设备，同时能够接管部分的输入输出，成为你很好的助理。其实今天从苹果的AirPods就已经有这个脉络了，往下在穿戴硬件里面有机会颠覆掉手机，成为你新的伴侣。

冯大刚：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PC时代，PC是第一个渠道，也是第一个载体。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手机是第一载体。在你说的产业互联网时代，那个载体有可能是什么样子？

王小川：刚刚讲是的个人互联网，这里面有一条道路，像耳机、眼镜这一条线路，这是一支，搜狗在这里面。产业互联网是藏在后面的，像SaaS是什么，你是看不见的，它只是通过服务器大大提升企业的运转效率。或者企业与企业之间形成数据的流动，跨越企业边界，形成企业的协同。所以它不是个人消费，所以并不是用肉眼看到它是什么样的物体，而是整个公司甚至一个联盟，背后都被逐步的数据化，数据在流动，这是产业互联网最大的魅力。到了IOT的时候，一个灯泡也好，一个机床也好、医疗设备也好、厨房也好，统统都是联网的。这种情况下，有可能到了万物都能产生智能的时代。

冯大刚：非常感谢，小川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第一，他有非常深的对技术的理解和积累，第二，他非常坦诚，有很多东西非常直接，这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和好的朋友。再次感谢小川，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