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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渚,五千年前的“大首都”
作为一名杭州的地产从业人员,对良渚的认识,是从房地产项目开始的。伴随城市开发、良渚申遗等系列事件,越发感受到这片土地的美好与神奇。
国庆期间去了一趟良渚博物院,去之前看了一些相关资料、书籍。再去看陈列的文物,古城遗址,感受就很不一样了。
今天的我们为什么要研究良渚?这一段五千年前出现、持续千年却又神秘消失的上古文明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笔者认为其现实意义在于,从上古看当今,以文明看文明,会对我们今天的城市化有不一样的看法和见地,而不仅仅只以经济的维度。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文明相形异常脆弱。
良渚,有另一个诗意的名字——“美丽洲”。根据考古发现,五千年前的良渚是一座改造于湿地之上的文明古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当时,世界最大最完整的水利系统就在那里,精美的玉制礼器、手工业的细化分工、完善的粮食仓储等等都令人惊叹。有人评价称:“这是一个具有早期城市形态特征的大型聚落遗址,规模和品质全世界罕见,在中国考古学界称其为实证中国5000年文明史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大遗址。”
笔者不是良渚专家,从业余爱好者角度讲讲对良渚古城几处有意思的发现:
1、环太湖,良渚文明区域
良渚文明的区域目前发现主要是环太湖一带,包括如今的苏州、上海甚至常州等都有相关考古遗迹的发现。所以良渚的定位,不仅是“古城”,而且是上古时代一个区域性的“古国”。杭州良渚则是当时的古国首都。
良渚先民在这里围堤筑塘、兴修水利,种植水稻,仅古城中心莫角山宫殿遗址堆土方达228万方。是目前已知的最大单体建筑。整座良渚古城的土石方工程总量达1005万方,城内总建筑面积约300万方,加上外郭,面积达800万平方米。宫殿区南面是一个存量将近20万斤的稻谷仓库,有人据此推测良渚古城的居民有近4万人。
在我们今天看来,这大概只是一个“超级大盘”。但在新石器时代,人类稀少,刚刚从狩猎采集转向农耕定居,如此“密集”、“城市化”的程度十分令人赞叹。远远超越世界同期的几个著名城市,如乌尔城、乌鲁克城、摩亨佐·达罗城等。
2、当时世界最大的水利系统
良渚古城外围水利工程由11条堤坝组成,其影响的范围超过100平方公里,是目前所知同时期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水坝建筑,也是目前所知世界上最早的拦洪水坝。
水坝选址多在山谷谷口,充分利用山体和谷口的残缺,既能节约土方量,也能利用自然隘口进行泄洪。
3、玉器时代的文明之光
江南良渚文化、辽河红山文化,一南一北都出土了大量玉器。有考古学家就提出“玉器时代”的概念,认为“玉器时代”是中华文明起源的时代。但我们今人去看良渚玉器,绝没有惊艳之感。既没有更早三五百年、安徽凌家滩遗址的“玉龟”、“玉人”来得神秘,也没有更晚一千多年的三星堆青铜器来得酷炫。良渚玉器,“美”在哪里?
良渚的玉器之美,不在造型,而在它开启了“玉礼制度”。巫师首领、贵族平民,什么人用什么玉,什么墓用什么玉,什么场合用什么玉,规则分明。表明当时的良渚,已经有了等级分明的阶级。和同期出土的其他玉器相比,良渚的玉,更像是某种“制度创新”。
但良渚文明的缺憾在于文字的缺失,仅有一些刻画的符号,没有像苏美尔文明那样形成系统性的文字系统。
4、人类童年的共同记忆——大洪水神话
高度发达的良渚文明为什么会消失呢?其中比较主流的说法是——大洪水。专家认为,大约距今4300年左右,一场特大的洪水席卷了中国东南部地区,这场洪水留下了1米多厚的沉积层,当时人们耕种的田地以及许多小河与湿地,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淹没了,这层厚厚的泥沙使这里4000年以前的文明销声匿迹。直到2000年以后的战国时代,才重新有人回到这块土地上耕种和生活。今天的杭州余杭原名为“禹航”,传说是大禹治水在此停航登陆之地。
大洪水,是一场人类童年时代的共同记忆。在《圣经》、苏美尔神话、玛雅、印度等多民族神话中,都有记载。而我们中国的版本则显得政治又世故:“洪水滔天,鲧禹治水”。大禹的父亲鲧治水,靠“堵”,治水不利被杀。其子大禹治水,靠“疏”,先后十三年,终于完成治水大业。这则治水神话,也成为后人津津乐道的政治寓言。
气候异常与史前“移民潮”
我们传统的历史观,一般将文化或文明的发展、衰落甚至崩溃归结于社会本身,比如战争、人口压力、资源枯竭等。但随着高分辨率气候演化的建立、气候事件和考古学文化转变年代的精确厘定,会发现考古学文化的转变和气候事件,存在很大的一致性。
比如历史上“小冰期”时代,就容易出现饥荒、经济停滞,从而造成农民起义等系列历史事件;而在“温暖期”,粮食充沛,人口充裕,经济会有很大的发展。
考古研究发现,在良渚文化崛起的5500年前后,世界范围正发生着一场显著的气候变化:两河流域气候突变、天山乌鲁木齐河源冰进、黄土高原古土壤发育中断、内蒙古岱海出现低湖面……而太湖地区也出现气温下降——这次降温事件在考古学上被称为“仰韶中期的寒冷期”。伴随着降温,史前中国正掀起了一轮“移民浪潮”。
这股移民潮的结果,就是“北人南下”与良渚当地土著居民,发生交流、冲突与融合。今日出土的文物提示我们:在良渚玉器中,发现良渚“玉鹰”与早三五百年的安徽凌家滩“玉鹰”十分相似;而凌家滩遗址又与北方的红山文化有着深刻的相似与交流。于是可以这样推想,一支北方的部落不远万里,从辽河到长江流域,从巢湖平原到环太湖流域,历经百年,他们一边迁徙、一边繁衍,生生不息。
上古时代的移民交流,远超我们今日的想象。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当时仍处在狩猎采集为主的“部落化生存”中,人们的流动性非常高,伴随天气气候、自然灾害的影响,迁徙是常态,定居繁衍反而难得。
那么大洪水后的良渚先民,他们又去了哪里?有专家提出包括台湾岛、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等在内的南岛语系族群,都有良渚先民的“基因贡献”。更有学者认为良渚先民曾抵达美洲,塑造了辉煌的玛雅、印加文明。
以上都是推断,还需更多的考古发现加以佐证。但都说明了,在大洪水后,良渚先民四处迁徙、逃散,有的南下,有的北上,他们融合在此后五千年的各大民族中,为我们今天的民族做着“基因贡献”。
良渚古城毁于自然灾害,但上述的一些事实、推断和想象,让我们知道人类在灾难面前尚有迁徙的机会与时间。我们对气候灾害的判断与恐惧,往往来自于电影、文学中的场面。比如在《后天》中,描述了集中在几天内的全球性的大灾难。那么气候对人类的影响到底是温和渐进,还是突发大灾难呢?
201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气候经济学研究专家威廉·诺德豪斯提出气候影响的“受控系统与未受控系统”,大意是——
在过去的农业社会里,由于农业本身的可控性和技术进步,气候变化对社会的总体影响并不大,对人类健康的影响也不大。尤其对发达国家影响微不足道,对发展中国家影响稍大一些。
真正要重视的是——未受控系统。很多影响对人类直接、短期作用不显著,容易被忽视,但长期危害极大,甚至关系到人类的生死存亡。并且这些影响存在一个“临界点”,“临界点”之前也许什么也看不出来,跨过“临界点”后,则是毁灭性的灾害。比如海平面上升、海洋酸化、飓风加剧以及生物、生态系统的损失。像《后天》这样的科幻大片,就是反映这种临界点后的全球性灾难。
被气候改变的城市
如果说经济学家的说法尚属理论,那么活生生的案例已经展现在我们眼前。《参考消息》近日报道《真正的大事:寒冷干旱的中国西北正在变暖变湿》,文中称:
干旱的敦煌,今年两度因雨暂时关闭,石窟周围的戈壁沙漠竟然长了草;西安连续十年平均降水量在558毫米,达到了中科院“暖湿化”的标准;西北地区更是出现“旱涝并存并增”的新情况。2018年以来,黄河上游连续经历两个丰水年,多个水电站防汛形势严峻,个别水电站泄洪数月之久。
按威廉·诺德豪斯的理论,中国的西北地区由于城市化、工业化程度较低,暖湿化尚属于“受控系统”,那么新加坡海平面上升,则应该属于“未受控系统”。
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属下的Crowther实验室发布权威报告,到2050年,北半球温带或寒带的城市的天气像是都往赤道移动了1000公里,温带城市变成热带城市。研究人员针对全球520个主要城市进行气候分析,30年后气温遭受剧变的国家里面有6个是位于热带的国家,新加坡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2012年一项由新加坡国立大学和热带海洋科学研究所的报告显示,1993年至2009年间,新加坡附近海平面上升速度平均比全球高一倍,高达每年4.6毫米。
为此新加坡李显龙总理表示,新加坡很可能在未来100年花上1000亿元或以上,以采取必要防御性措施保护海岸线。包括:
新项目必须建在至少高于平均海平面4公尺以上;
政府率先开展对较关键区块的保护工程,比如市区、东海岸、裕廊岛;
滨海堤坝的另一端兴建第二个水泵房。
效仿荷兰的做法,可以制造圩田(polder),目前有两种方案,一个选择是从荷兰的经验中学习,荷兰通过建造海堤,然后将其中的水排干,形成一个称为“圩田”的旱地。另一种选择是开垦“一系列离岸岛屿”,并将它们与拦河坝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淡水水库,作为雨水的排水系统。
新加坡的今天,或许将是东南沿海地区的明天。当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科技手段。再过30年,中国的城市化格局又将被再度重塑。彼时,我们面临的移民潮或许不再是“北人南移”,而是“南人北上”,广大内陆地区将迎来新机遇。
参考资料:
《良渚文化与中国文明的起源》 作者:周膺《气候赌场》作者:威廉.诺德豪斯南洋时讯:《如何应对新加坡海平面上升?李显龙:壕砸千亿寸土必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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