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性侵的男孩

对于很多阿根廷的孩子来说，踢足球是他们摆脱贫穷、毒品和犯罪的唯一出路。但近日，阿根廷两个著名足球俱乐部——独立俱乐部（Independiente）和河床俱乐部（River Plate）先后卷入性侵未成年人的丑闻中。随后，一个暗藏了长达十年的娈童贩卖产业链逐渐浮出水面。

 

 

文｜万嘉琳

编辑｜刘斌

图｜网络

 

 

 

阿根廷独立足球俱乐部一位17岁的球员崩溃了。

 

3月的一天，他在心理医生阿里尔·鲁伊兹面前大哭，告诉医生自己被迫向布宜诺斯艾利斯时尚街区的成年男子卖淫。随后，心理医生与男孩进行了深入对话，发现它并不是一个孤立事件。

 

与卖淫团伙联系的是该俱乐部一名19岁球员，他本人在少年时代也是娈童癖的受害者。长大成人后，这名球员非但没有揭发这样的恶行，反而将手伸向和他当初一样懵懂脆弱的少年。

 

这名球员平常住在俱乐部宿舍，偶尔会去大学上课。当天，那位17岁男孩先是跟着他去了沃尔玛超市，随后坐车被带去了案发地点。通常情况下，事后他会给小球员800到1000比索——这相当于在当地买6个汉堡的价格。

 

足球梦

 

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是毋庸置疑的足球城市。阿根廷容纳１万人以上观众的球场有75个，首都就有17处，更有近七成的足球俱乐部集中于此。

 

对于很多阿根廷的孩子来说，踢足球是他们摆脱贫穷、毒品和犯罪的唯一出路。足球俱乐部进入门槛极低，因而来自全国各地的足球少年们早在10-12岁时就背井离乡，来到首都追求自己的足球梦。

 

进入俱乐部的青训学院后，少年们会接受系统的足球训练。他们住在俱乐部提供的集体宿舍里，宿舍最常见的配置是几张双层床、一个餐厅和一间公用浴室。几十到数百名球员挤在这样的宿舍里，一起吃喝拉撒。这些小球员们可以免费享用一日三餐，不过他们没有日常的补助，只有当晋升为职业球员以后，才能领到薪水。

 

进入俱乐部前，这些孩子的父母会被迫与俱乐部签订一份协议，承诺接受俱乐部的规则，让俱乐部代管孩子，如全程送他们训练、提供一日三餐并接受八点以后的宵禁等。正是由于封闭的生活环境和家长监管的缺失，让卖淫团伙有了可乘之机。

 

3月底，独立队青训负责人费尔南多·贝隆向阿根廷警方报了案，这起犯罪窝案才被正式曝光。

 

紧接着被卷进丑闻的是河床俱乐部。河床俱乐部并非一个纯粹的足球俱乐部,他们同时还培养网球、篮球、排球等选手。4月1日，一名在该俱乐部工作了7年的外科医生向非政府组织「暴力受害者协会AVIVI」爆料：2004至2011年间，在她就职的河床俱乐部，有3名未成年球员受到侵害，其中一名受害者是排球队的女生，另外两名来自足球队。

 

此前，有两个男孩告诉这名医生，有一个变性人每周来俱乐部三次，对他们进行侵害。「他们年龄在14到16岁之间，甚至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个性。」 AVIVI律师Andres Bonicalzi对外透露，「他们利用这些孩子的脆弱性进行交易。」

 

河床俱乐部的医生早知此事，但她向上级报告情况时，这名医生得到的回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她休完产假后，发现自己被解雇了，而且没有得到任何说法。

 

这一次，医生的举报立刻让一些人很不高兴，AVIVI负责人María Elena Leuzzi收到了死亡威胁，被警告不要招惹河床俱乐部。

 

内裤、球鞋和公交卡

 

为了彻查到底有多少孩子被卷入此案，检察官加里巴尔迪（Maria Soledad Garibaldi）要求会见独立俱乐部所有年龄介于13至19岁之间的男孩。

 

谈话中，有一个孩子告诉她，性侵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也处于类似事情的边缘。

 

加里巴尔迪调查发现，「恋童癖」难以对经济条件较好的孩子下手，那些贫穷的孩子才是重点目标。通常而言，小球员们的「服务费」在200比索（约合10美元）与1000比索（约合50美元）之间浮动。

 

很多人完事之后就留下几百比索、一些内裤、一双球鞋，甚至只是给孩子们的公交卡充点钱，孩子们就接受了。那些来自偏远地区的孩子家境窘迫，根本没有能力负担这些费用。

 

大部分的性交易都是在下午的训练课结束后进行。犯罪分子把这些孩子约到事先开好的房间，在那里对他们实施性侵。有些时候，整个交易过程会被录像，视频会在犯罪团伙的成员间流传。这些视频如今也成了检察官辨别受害者和涉案者的关键证据。

 

此外，犯罪成员之间多用脸书和Instagram进行沟通，留下了大量聊天记录，检方也由此顺藤摸瓜，拿到了更多证据。

27块硬盘

 

截至目前，包括阿根廷超级联赛助理裁判马丁·布斯托斯在内的7人已被逮捕。

 

据阿根廷媒体透露，马丁·布斯托斯很可能就是卖淫团伙的主要牵线人，他本人还是一个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得知事情败露后，布斯托斯的律师托马斯·贝尔蒂用锤子砸碎了布斯托斯的手机，随后他便因妨碍司法公正而被捕。这个关键的手机被砸成了碎片，不过警方仍然从中恢复了部分数据，其中一部分正是客户资料。

 

原阿根廷《体育画报》记者马丁·马苏尔的消息源透露，阿根廷著名公关专家莱昂纳多·科恩·阿拉齐也牵涉该案，他和政界、媒体界的许多人士都有联系，因为涉嫌虐待儿童罪他已遭到逮捕。

 

同样被逮捕的还有青少年联赛组织方负责人胡安·瓦洛内和56岁的足球经纪人阿里桑德罗·德尔钦，3月31日他们也因为同样的罪名相继被捕。

 

《民族报》称，目前已经确定的受害人达到了20人。但检察官加里巴尔迪认为，不排除还存在其他受害者的可能。她透露，这个犯罪网络至少活跃了十年，其他俱乐部和业余联赛也都有这种事情。

 

「这一事件的影响范围远超过了单独一支俱乐部。案件不断升级，有超过500名受虐儿童，涉案人涉及媒体和政界高层。」电台主持人娜塔莎·雅伊特透露，她日前已经邀请加里巴尔迪检察官做客，录制了一个专题节目。

 

检方已获取包括27块硬盘和上百份笔录在内的证据，但由于犯罪网络庞大，还有很多涉案人员没有最终确定。

 

曾供职于著名足球俱乐部博卡青年队的心理学家奥斯卡·曼吉奥尼（Oscar Mangione）分析，「这不仅限于足球俱乐部，犯罪团伙利用男孩的弱点，很可能还会在贫穷的社区招募年轻人。」

 

独立队主帅霍兰表示：「这是一个社会问题，就像酒精和毒品一样，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能解决。我们必须采取措施，让这些事情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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