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的战略影响》国际事务研究院(IAI)2024最新157页报告

2022 年 2 月，俄罗斯从北部、东部和南部入侵乌克兰。莫斯科假定乌克兰国家会迅速崩溃或投降，并计划发动一场相对快速的机动战争，同时发动空袭，以占领基辅、哈尔科夫和敖德萨等主要城市。乌克兰自 2014 年起就在一定程度上为俄罗斯的行动做好了准备，在 2022 年抵抗并击退了来自主要城市的入侵部队，包括来自赫尔松的入侵部队，尽管赫尔松已被并入俄罗斯联邦。2023 年，基辅发起反攻，旨在解放扎波罗热以南和巴赫穆特以东的领土，但俄罗斯军队占领了之前获得的大部分阵地。几个月来，交战双方都经历了严重的减员，共部署了 50 多万军队。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战争陷入了僵局。在这场战争中，俄罗斯不断发动空袭（包括炸弹、导弹和无人机），乌克兰则对被占领土和黑海对岸进行有针对性的空袭，最重要的是，双方在高度设防的前线进行了激烈、血腥的陆战，并有计划地相互炮击和大量使用无人机。入侵开始两年后，俄罗斯武装部队控制着连接克里米亚半岛和顿巴斯（这两个地区自 2014 年战争以来已经直接或间接地处于莫斯科的控制之下）的陆地走廊以及整个亚速海：该地区占乌克兰领土的比例略低于 20%。乌克兰继续进出黑海并出口商品。迄今为止，这种占领确实造成了交战两国数以万计的军人伤亡、数以千计乌克兰平民的生命以及大量伤员和数百万流离失所的公民，再加上冲突带来的物质破坏。

经过两年的俄乌战争，可以从战略层面提出一些看法。

首先，俄罗斯领导层风险意识极强，不惜付出巨大的人员和财富代价、迄今为止取得的有限领土成果以及可能出现的军事僵局，继续发动一场大规模、高强度的消耗战。对于克里姆林宫和俄罗斯社会的一部分人来说，这场战争具有某种生存性质：恢复俄罗斯的大国地位，削弱西方对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影响力，并可能通过利用欧盟和北约内部的某些政府和/或选区破坏欧洲和跨大西洋的团结。

其次，俄罗斯错误估计了几个关键因素，包括乌克兰作为一个国家的复原力、其自身武装力量的实力以及美国、欧洲和世界其他国家将向基辅提供的军事和经济支持。莫斯科在战略和战术层面的战争规划和执行方面也犯了一些错误，从缺乏统一指挥--瓦格纳戏剧就是一个缩影--到后勤、训练和条令不力，不一而足。尽管如此，俄罗斯对最初的失败进行了调整，并通过动员和牺牲其人力和物力资源来弥补误判和失误，其程度远远超过了冷战时期--包括苏联入侵阿富汗。这种态势导致了 2023 年以来的军事僵局。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的军费开支不到其国内生产总值的 6%，远远低于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的通常平均水平，而且双方都没有诉诸全面的战时动员。

第三点看法是，俄罗斯在一场准备已久的战争中动用了强大而庞大的军队，但却没有受到国际法的限制，如相称性或区别对待，未能占领一个较小且理论上较弱的国家。乌克兰的地理位置、精神、领导力、组织和训练、指挥控制和通信（C3），都弥补了有利于俄罗斯的物质失衡--特别是在入侵的前一个学期，乌克兰人在有限的美欧支持下阻止了入侵。这些结构性因素与实地的军事僵局密切相关。此外，大量消耗型无人机--包括微型和小型无人机、巡飞弹药等--广泛融入乌克兰和俄罗斯的行动中，减少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进一步加强了各自的防线，从而使战场变得更加透明。

第四点是国际层面。2022 年上半年，面对俄罗斯的入侵，乌克兰几乎没有得到来自国外的军事支持。随后，乌克兰逐渐获得了大量和各种装备，包括火炮、装甲车、防空、主战坦克和导弹系统、苏联时代的直升机和飞机，以及相关的弹药、备件、后勤支持和培训，另外还有大量和不断增加的卫星通信和情报、监视和侦察。这些物资的数量和供应时间都有问题，远远低于基辅的要求，而从北约盟国武库中提取的硬件种类繁多，问题重重。尽管如此，总体而言，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31 个捐助国提供了价值 900 多亿欧元的空前战争援助，加上欧盟机构指定的 56 亿欧元。此外还提供了更多更广泛的经济援助，包括人道主义援助、财政支持、乌克兰能源基础设施与欧盟电网的连接、乌克兰商品在欧盟的免关税进口等。如果没有这些军事和经济支持，乌克兰到目前为止不可能守住 80%以上的领土，抵御俄罗斯的入侵。因此，尽管不是交战国，但捐助国--尤其是但不仅限于美国--在影响基辅的军事选择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是，华盛顿及其主要盟国对乌克兰进入俄罗斯领土的重大行动施加了限制，尽管这些行动具有削弱俄罗斯战争的潜在作战价值，并避免或推迟了某些补给，以避免莫斯科与北约之间的关系升级。与此相反，克里姆林宫从朝鲜和伊朗获得了军事援助，但并未对其针对乌克兰的战略施加重大限制，而中国所扮演的角色迄今为止仅限于与俄罗斯建立政治、能源和经济伙伴关系，而非提供防卫装备。

第五，对乌克兰的军事捐助极大地消耗了北美和欧洲的武器库，而这些武器库并不适合大规模、长时间、主要在陆地上进行的消耗战。因此，弹药、装甲车、反坦克导弹以及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包括便携式防空系统）的库存迅速减少，事实上限制了西方对乌克兰支持的数量和时间。由于种种原因，欧洲国防工业（其次是美国国防工业）难以提高产量，这进一步限制了国际社会对基辅的支持。在俄罗斯入侵开始两年后，欧洲和美国发现自己失去了 2022 年前的大部分储备，无法同时补充这些储备并加快向乌克兰交付的速度或数量。换句话说，和平时期的国防和相关工业综合体尚未订购和支付设备，以适应正在进行的战争。在过去两年中，德国、法国、意大利、波兰和其他北约成员国已开始调整其军事预算和采购，以应对战争影响，但这种调整将是长期、昂贵和难以实施的。

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这是一场涉及一个核大国的两国间常规冲突。迄今为止，俄罗斯主要针对乌克兰的国际盟友发表核言论，以劝阻或至少限制它们向基辅提供军事援助，但结果好坏参半。尽管核战略升级的风险仍然微乎其微，但美国和北约的威慑已有效地将莫斯科的选择限制在常规领域，而且这种情况还将继续下去。这反过来又使乌克兰能够抵御规模更大但仍不相上下的军队。因此，核问题在冲突中一直扮演着间接但相关的角色，对欧洲的战略稳定、军备控制和防扩散具有重大影响。

战争的爆发令西欧的许多专家和实践者大吃一惊。冲突在 2022-2023 年间的演变难以预测，其未来仍不确定。俄罗斯与欧洲第二大国之间爆发大规模、高强度、长时间的常规战争，是自二战以来旧大陆从未有过的极其复杂的现象。它在陆地、空中、海上、太空和网络五个作战领域都会产生重大影响，即使在许多情况下是特殊影响，同时在战略层面也会产生多重影响，还涉及北约和欧盟的防务。

在此背景下，本研究讨论了俄乌战争对欧洲国家的战略影响。因此，它既不考虑莫斯科发动侵略战争的原因，也不考虑 2024 年以后可能出现的结果。该出版物的第一部分着眼于冲突的战役层面，在上述每个领域都有专章论述，并重点关注国防工业。研究报告的第二部分探讨了冲突对欧洲国家、美国、北约和欧盟的影响，重点是国防政策--包括核威慑、军备控制和防扩散。为了突出重点和深化分析，该出版物没有涉及能源供应、国际贸易或欧盟扩大进程等相关问题，也没有考虑联合国或所谓的全球南方。结论和建议主要涉及意大利的国防政策。

本研究报告于 2023 年下半年由一个特设研究小组起草，并于 2024 年 2 月定稿，其间与意大利国内外的从业人员和专家进行了一系列非正式的意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