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必须革新其过时的侦察理念以提升对等冲突中的作战效能。现行模式限制数据获取与响应速度,在对抗环境中易受攻击。应构建"用户无关"的侦察架构,优先确保战术单元数据流畅通,使时效信息可直接支撑对抗环境中的决策。
将情报监视侦察(ISR)活动与侦察任务混为一谈,已使空军侦察能力陷入危险衰退。联合作战条令明确界定:ISR包含规划、处理、开发与分发(PED)全流程,而侦察仅聚焦信息采集。经过二十年低强度冲突,空军ISR能力取得显著进步,但侦察任务理念仍停滞不前。为应对战略对手的全域反介入/区域拒止(A2/AD)挑战,空军必须通过"用户无关"侦察概念与系统升级重振侦察能力。
现行侦察模式在数据保障(即信息流转规范与架构)方面存在根本性缺陷。全球反恐战争(GWOT)期间,侦察资产鲜受物理威胁,电磁频谱环境相对自由,数据流转畅通无阻,联军轻易掌控空天机动优势。彼时作战风险主要源于武力误用,而敌方无力打击信息环境中的冗长通信链路。为避免行动失误,ISR活动与配套侦察任务逐渐形成依赖人工复核的机制。在数据共享不受攻击的环境下,空军侦察专业人员优化技术流程以服务中心化PED体系——这种模式适配美军能以"冰川速度"应对的低风险冲突。
对等冲突中的风险评估必须转变。对手将具备破坏中心化处理与攻击数据链的能力。即便侦察平台难以定位,敌方仍可通过阻断数据传输实现"侦察任务击杀"。解放军"系统破击战"理论正是瞄准此漏洞,意图制造决策瘫痪。若空军侦察不转向更具韧性的模式——即构建从数据采集端到战术边缘用户与分析节点的冗余通道——其侦察任务必将失败。
数据从采集端到用户的传输能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关键,但当前侦察资产的数据链仍复杂、高人力依赖且脆弱。战斗机与轰炸机传感器受制于设计妥协(如轻量化追求机动性)与战术考量(如低空作战),常缺乏识别敌方机动/伪装/隐蔽/欺骗所需的精度与视线条件。因此,广域移动目标定位仍需依赖高精传感器平台。但在对抗性信息环境中,空军侦察体系暴露出GWOT时代遗留痼疾:侦察数据往往需环球传输后方可进入战场空间,导致高精系统难以及时提供有效情报。"信息在聊天中消亡"成为演习复盘中的常见挫败总结。当通信降级或中断时,侦察数据常彻底丢失。这非感知或认知失效,而是设计缺陷所致。
空军必须修正其侦察核心理念,实施迟滞已久的战略转向。1935年,军事决策层刻意区分战略与战术侦察(部分出于争取独立军种地位考量):战术侦察聚焦机动部队情报支持,划归陆军管辖;战略侦察支撑轰炸战役,归属新兴航空兵部队。此举使陆军航空队以采集手段定义数据用途与用户。空军带着这种二分法思维进入冷战时期,既有技术条件更强化此观念——20世纪末前,海量数据依赖物理介质(如胶片)传输,"中心化PED优先"模式成为唯一可行方案。例如RF-4与SR-71侦察机的胶片需专业人员完成冲印、量算、标注、复制与分发流程,未经专业化PED处理的机载胶片毫无价值。技术局限下,这种"PED优先"模式成为现实选择。即便技术飞速进步,该模式仍固化为组织架构与军种条令。全球反恐战争时期缺乏变革动力,导致空军侦察理念的过时假设延续至2020年代。
变革势在必行。面对能加速冲突节奏的对等对手,空军必须采用"用户无关"的侦察数据应用模式,摒弃通过"PED优先"模式将信息用途绑定特定传感器或平台。此举既顺应21世纪技术现实,亦契合空军分布式通用地面站(DCGS)"传感器无关"范式逻辑。分析能力不应受限于侦察平台或任务,情报流程也不应定义侦察数据的效用与用途。在"用户无关"模式下,侦察数据应实现战斗机座舱与地面站操作台的同等可及性。此外,需专门设计侦察系统以优化数据向战斗/轰炸机座舱的传输效率,从而解放分析资源专注于需专业情报人员完成的复杂认知任务。顶尖分析师应致力于解析复杂机动策略,而非充当数据中转角色。
"用户无关"模式消除了"侦察数据必经PED节点才有价值"的错误预设。支持ISR活动仍是侦察系统与人员(如侦察机组成员)的核心职能,但空军侦察任务必须同时确保数据直达对抗区域高风险作战单元(如敌武器射程内战斗机)。在强对抗A2/AD环境中,辐射控制等要求将限制战机自身传感器效能——例如F-15E机组可能无法使用机载传感器生成目标合成孔径雷达(SAR)图像,影响武器打击流程。此时最简解决方案即获取外部SAR图像,而空军确有多型系统可从安全位置获取此类图像。但现役远程SAR采集器均无法直接向打击单元传输图像,即便需语音电台传输的基础定位与敌我识别数据也依赖地面站中继。战机编队间传感器数据共享已有数十年历史,若空军摒弃过时思维,实现侦察传感器数据共享仅需逻辑跃迁。
质疑战术机组运用原始侦察数据的观点,可能低估传感器输出同源性与机组传感器分析训练水平。战斗机机组完全具备解析U-2或F-15E生成SAR图像的能力。现代侦察数据极少真正"原始",采集时即完成语境化处理——SAR图像、移动目标指示与全动态视频附有地理定位数据,电子情报常在采集端完成辐射源识别。人工智能与自动目标识别技术的进步更提升数据精度。将侦察数据授权战术机组处理,可将人工判读前推至战术边缘,压缩时间线并提升杀伤链效能。
"用户无关"框架下,ISR与情报准备仍具关键价值。对战术机组而言,任务前情报流程提供态势背景与可探测特征指引。当机载传感器不足时,直接数据通道可使战机机组像地面指挥官呼叫远程火力般申请远程传感器支援。为保持未来冲突主动权,F-35飞行员需具备按键触发远程传感器提示、以机器级速度接收数据的能力。联合全域指挥控制(JADC2)旨在为此类广域数据访问与分布式控制提供骨干支撑。但若想通过侦察获取战术优势,空军必须将其侦察平台概念从过去战争中抽离,全面融入21世纪战场现实。
在联合全域指挥控制(JADC2)体系建成前,美空军部将需完成平台适应性改造。在推进JADC2实施过程中,空军应利用现役战术数据链传输关键信息,并重构侦察战术、技术与流程以优化传感器到射手链路。位置、识别与运动方向等解析数据可通过极低带宽传输,现有数据链不足时可辅以语音通信。但部分侦察机组(即便与传感器物理共置)仍需回传才能查看采集数据,更无法在战术边缘发布数据。在对抗环境中,此类平台存在失能风险。空军部应采纳数据中心的侦察系统评估框架,强制合规并淘汰无法达标系统以释放资源:
1)系统能否在战术边缘完成带地理定位与目标识别(人/机)的信息采集、整合与语境化处理?
2)能否实现信息按需存储并推送至关键用户(如F-35与分析团队)?
3)是否支持跨平台传感器提示(如战斗机间现有机制)供边缘用户调用?
4)能否在物理与信息对抗环境中可靠完成增值数据提供任务?
采集与语境化无需完全自主完成,"人在环内"或"人在环上"处理可接受且通常更优(如"铆钉"联合侦察机在边缘作战经验)。必须杜绝存在连续单点故障的脆弱数据链。当敌方攻击中心化数据传输层导致任务失败时,整个机队将暴露于风险中。空军部必须消除对此类系统的依赖。过时侦察思维主张以数据安全、架构现代化与大数据工具作为应对数据链威胁的主要方案。尽管强化回传仍有价值,但将侦察任务成功寄托于更安全(而非更具韧性)的现有模式无异于构建"数字版马奇诺防线"。
部分现役侦察资产已符合数据中心评估框架。"铆钉"联合侦察机与多型空军特种作战(AFSOC)平台持续填补传感器-射手间隙。此类平台在JADC2时代将继续作为前沿处理节点创造价值。U-2等机型具备改造潜力——虽依赖中心化处理但能以合理成本快速升级。然而部分系统仍重度依赖脆弱数据架构,空军部必须着力修复此类漏洞。沉没成本不应成为非理性考量因素。需重申:在对等冲突中,无人或天基平台并不天然优于有人平台。当人员前出采集能降低整体任务风险时,空军应果断部署侦察机组。
竞争与冲突的胜利仍需专用平台的高精传感器。但对等冲突中,这些平台必须同等支持ISR认知活动与机动部队按需感知。采纳"用户无关"模型可使规划者动态调配侦察资产,优先保障最适合作战态势的决策层级获取数据流——此时可能是F-22编队领队,彼时转为战役规划支持情报单元。固守现行侦察模式等于放弃主动决策权,延续已不存世间的体系设计。唯有"用户无关"模型及其兼容系统能提供威慑与击败战略对手所需的决策优势。
参考来源:othjourn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