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考市状元到科技公司创始人： 他为什么能拿清华特奖 | 专访郭雨晨

编者按

从2009年以四川自贡高考理科状元进入清华大学至今，郭雨晨已在软件学院学习了八年有余，从本科生到本院保送直博，后来创立北京紫睛科技有限公司，不久前更是收获清华大学设立的研究生阶段最高荣誉——清华研究生特等奖学金。他说：「我想要做出让很多人生活更便捷的软件，更好地服务大家。」

在朋友眼里，他沉稳自信、踏实靠谱而又幽默搞怪；在他自己眼里，他是一个「二皮脸」，乐观开朗。这样一位特奖获奖者在科研和创业上有什么样的经历和经验，在生活中又有什么样的兴趣和爱好呢？

▲郭雨晨

  科研

投稿「被喷」不灰心，寻回科研初心

大三下学期，郭雨晨开始师从丁贵广副教授开展研究。他的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领域中的「大规模图像分类」，具体来说，主要研究怎么在不用大量训练数据的条件下，教会计算机精确地识别出它看到了什么。这样的选择并非偶然，而是基于他在实际应用环节发现的重大问题：收集用于训练机器的数据非常消耗人力成本。如何只用很少的数据就能把机器训练好，这项研究很具挑战性。

 

零、少样本学习是图像识别里较新的一个领域，可参考的实验和数据集较少，郭雨晨坦言做实验时「踩了不少坑」。博一时，在课题组里长两届的师兄周继乐的帮助下，郭雨晨做实验相对顺利，当时做的实验让他在博二一开始就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了一篇CCF-A类论文。但师兄硕士毕业后，郭雨晨开始面临独立解决问题的挑战，加上因之前发论文之后「内心膨胀，觉得发论文很简单」而松懈，他投文章常「被喷」，甚至出现向某一顶级会议连投三稿而全数被拒的事情。

 

「当时我觉得三篇文章里肯定有一篇会中，就吹牛，还和我同学说你们看看想要代购什么，我顺便帮你们带回来』，结果三篇都跪了。」郭雨晨把那时候的自己评价为「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对科研的认识太肤浅」。

 

“ 

「该实验不够有说服力。」

「这篇论文的新颖性比较有限。」

「你竟然没有讨论和比较关于这一问题的两个代表性方案。」

「别来浪费审稿人的时间了。」

”

（编译自郭雨晨曾收到的英文审稿意见）

 

收到这些审稿意见时，郭雨晨曾感到很挫败，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经常失眠。「不要为了发文章而发文章」，这是导师那段时间最常和他说的话。反思后，他开始以严谨的科研态度做实验，同时他也认识到，读博期间总要面对许多诸如实验失败、投稿被拒的事情，这其中包含有许多不确定性，要保持好心态，不要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评价，发挥「二皮脸」精神。

 

郭雨晨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在接下来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摆掉浮躁，寻回「为解决实际问题而做研究」的科研初心，专心扎实基础研究。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意识到，本科是不停地学习新知识，锻炼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而博士除此之外还要有创新，要发现新问题、定义新问题。

▲郭雨晨在工作中

这段艰难枯燥的积累，为郭雨晨跟进前沿研究打下了基础。到博三时，他再次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了一篇CCF-A类论文，其研究成果提高了该领域图像识别约5%的精确度，推进了该领域的前沿。直博期间，他以第一作者身份共发表和录用SCI论文3篇、CCF-A类论文12篇，并在2016年获得百度奖学金(全球AI领域仅10名博士生获奖)。他的研究成果可以显著降低深度网络的训练和使用成本，为深度神经网络应用于低成本硬件设备打下了重要基础。

 

   创业

让科研成果落地，让生活更美好

创业是郭雨晨用科研工作的自然延伸。「作为一名软件学院的学生，我想做能为社会提供实际价值的软件人。发表一些文章后我感觉到，如果理论成果只是停留在纸上没有什么意义。能落地，能用，好用，这样的研究才是有意义的。」

 

今年年初，为了让科研理论成果落地，郭雨晨和两位在实验中建立深厚友情的软件学院的师兄——周继乐、唐旺，共同创立了北京紫睛科技有限公司，目前公司已获得数百万天使投资。

▲郭雨晨

作为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和算法负责人，郭雨晨更注重理论的实践应用，紫睛科技的人脸识别产品系统即是他研究成果的主要产品之一。

 

今年9月，紫睛科技人脸识别产品开始在黑龙江哈尔滨高铁站投入使用，当乘客在进站闸机处刷上高铁票和身份证时，人脸识别的机器很快就会给出票、证、人是否合一的结果。今年国庆期间，该人脸识别产品每天服务数千位乘客。在郭雨晨看来，人脸识别产品投入使用是他目前做过的最成功的事。「当看见产品第一次被使用，第一个顾客很顺利地验票进站时，我很兴奋，因为我们真正让一个人的生活因为它的存在而变得更便利了，相当于我们的理论成果落地实现了从0到1的变化。」

▲人脸识别产品投入实际使用

 

研发第一个产品时，郭雨晨碰到了许多写论文时往往考虑不到的实际问题。为了让产品真正实用，郭雨晨及其团队付出了三个多月的努力，熬夜是家常便饭。

 

「其中一个问题就是，进站口通常会有很多人堆在一起，摄像头如何判断哪个是它要去识别的对象？写论文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所以发现这些问题的时候很出乎自己的意料。」发现这一问题后，经常坐火车和地铁的郭雨晨每次提前到站，都会蹲守在进站口观察：在没有人脸识别产品的闸机口，乘客以什么样的姿势刷卡最常见？这种姿势下乘客的脸是什么样的角度？「这个是存在一定的模式的，并不复杂，但是如果不做日常积累的观察就不会知道。有了这些考察之后，摄像头拍摄出来的照片里哪一个是主要的人脸，就有办法分析出来。」

 

这样一家由清华学子创立的公司，其价值观贯彻着学校「行胜于言」的校风，踏实地研发着「赋予机器眼睛和大脑，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的软件。「人类有些工作是无聊的、重复的，而且使人疲劳的，就比如在火车进站口检票、24小时监测之类的工作，如果这些工作能在较低成本的情况下交由机器来做，那就可以解放人类，让人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曾经实验室座位在郭雨晨旁边、如今公司座位也在郭雨晨旁边的周继乐也表达了同样的愿景。

 

▲公司部分成员合影

除在黑龙江哈尔滨高铁站投入实际使用外，紫睛科技的人脸识别产品还即将在山东投入使用，并希望将来能为冬奥会提供服务。目前公司成员已有十几人。问到是否有扩大企业规模的计划时，郭雨晨回答：「公司大不大不是关键，我们只是希望能够服务到更多的人，现在只想把公司产品做好。」

 

   生活

能放松时就放松，看书发散思维，打游戏增加互动

公司处于创业初期，郭雨晨的「朝九晚九」的工作强度，免不了比普通上班族大，甚至时不时需要加班。不过认真科研和工作之余，郭雨晨会充分抓住放松时间，经常在周六的晚上看看球、打打游戏，也会看一些和研究工作没有直接关系的文科类书籍。他说，广泛涉猎是他开阔视野、发散思维，潜移默化地让科研更富创造性的一种方式。

 

郭雨晨「爱技术，也爱看球，也爱游戏」。游戏不仅是他解压和休闲的工具，也是他找到人生另一半的助推剂。博一时，郭雨晨喜欢上了一位同院女生黄晨婕，「死缠烂打」追了几个月后两人终于在一起，后来发现两人竟有一个共同爱好——打游戏。

 

从那之后到现在，周末时两人常一起打游戏用于放松。在郭雨晨看来，打游戏相对于看电影和吃饭产生的互动性更强，「比如你去看电影，那两个小时大家都要看电影，都说不了话呢；吃饭的话，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多难受。」之前两人一起玩过叫「overcooked」的游戏。据说这是一款会让人友尽的游戏，因为队友配合不好没法通关。

 

▲郭雨晨和女朋友黄晨婕

 

不过好在这游戏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黄晨婕说，郭雨晨的「二皮脸」性格很好，从没见他跟谁急过眼，想吵架也吵不起来，「没通关时，我们大部分时候都会讨论为什么没通关，哪里做的不够好，接下来要怎么改。」

 

「二皮脸」的郭雨晨在生活中也透露着严谨的一面，周继乐分享了郭雨晨的一个小故事：「前段时间网上传得比较火的『枣和香蕉一起吃出奇怪的味道』，很多人都是以旁观者的心态笑一笑就过去了，但是雨晨会去做实验，看怎么吃真的有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毕导那篇文章写的那样去不停地尝试，最后吃不出那种感觉来，他心里非常难过」。

 

   番外篇

－刚到清华的时候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我这个人总的来说比较随便，不过刚到清华的时候在吃这方面真是找不到胃口。自贡本身就是产盐的，什么东西口味都很重，来这之后感觉什么都是像喝水一样。现在是口味越来越淡了。

 

－你是怎么「死缠烂打」追到你女朋友的？

－没事的时候帮忙解答下课业难题。

 

－你怎么看待「人脸识别技术无法区分双胞胎」这种说法？

－现在的情况是，有的双胞胎能被识别出来，有的不能。这是现在所有的人脸识别系统都会面临的问题。有的双胞胎通过DNA辨别也很难区分，并不是有了机器之后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文 | 正月

编辑 | 涂图

责编 | 房几

来源：清华研读间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