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的价格战背后,是快递巨头们想用规模订单来对冲薄利损失,即便他们知道,最终肯定会陷入损耗拉锯战,可依旧无法脱身。
“我看着他们去了8号楼,那我就不能去了,得先到10号楼,把那的快递柜先占下。”中通快递的张师傅基本每天早上7点多到达北京某需要配送的小区,他希望那里的每个快递柜都能有些位置,让他能少跑几趟。
但实际情况是,在同一个小区里,韵达、百世、申通、中通、圆通乃至顺丰各大快递公司共享着这寥寥可数的几个快递柜,以北京朝阳区某小区为例,每两栋楼放置一个快递柜,每个快递柜有76个格子,而整个小区只有20栋楼的情况下,快递柜可以存放760个货品。可像张师傅这样的快递员,每天的配送量近400余件,如果不考虑货品周转等情况,快递员用快递柜投递的货品只有120余件,剩下约三分之一的货品均需人工配送。所以,即便私下里快递员们交情不错,对快递柜的“抢占”也是分毫不让。
各大快递巨头间的战火早已蔓延到快递末端。2019年5月,中通向社区拼团网站“搜农坊”投资了数千万元,进行末端网点布局以及后端投入等;圆通、百世、韵达等也在今年纷纷进军社区零售,试图通过快递和零售业务快速占领末端社区流量的入口。“快递的第一公里和最后一公里都很重要,对快递公司而言,前面的一公里已经做足了功夫,对最后一公里的创新才刚刚开始。”圆通快递副总裁相峰对《中国企业家》表示,未来快递公司末端的市场份额会达到50%。
只不过,不管是前端还是末端,快递企业还是普遍依赖简单有效的价格战。根据各大上市公司财报显示,2019年6月,圆通快递单票收入3.02元,同比下滑10.89%;申通快递单票收入2.85元,同比下滑8.36%;中通快递单票收入1.89元,同比下滑7%,且财报显示单票收入下降主要系行业竞争导致的补贴增加所致。
在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物流与供应链金融分会副秘书长杨达卿看来,国内多数快递企业服务趋于同质化,彼此在短期内难以拉开差距,而数字化物流时代又需要企业积淀更多场景数据,规模化的业务支撑是基础。“近年来,部分快递以内部补贴,打隐形的价格战,以规模订单对冲薄利损失。”杨达卿对《中国企业家》坦言,这种模式已成为穿在快递民企脚上的红舞鞋,脱不下来可能就一直跳下去,结果将会是陷入损耗的拉锯战。
末端之争
近年来,快递的平均单价持续走低,快递企业们为了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主动压低价格,进行市场竞争,但当2019年巨头间的价格战打到“快递业派送费”层面后,留给末端的机会越来越少,部分靠派件为主的网点更加难以生存。
“从今年开始,运输成本和人力成本上涨了15%左右,纸箱上涨了20%,但快递公司把这些压力都转移到了各个网点,利润也就被压低了。”北京朝阳区圆通快递经理王涛(化名)进一步解释,很多网点或者快递企业为了抢客户,赔钱发件是常态,“散户发一件货最少也要10元起,可像一些电商大客户,如果圆通报6元一件,就肯定有(其他快递公司)报5元一件,甚至某段期限内可以免费发货,到最后其实谁都不赚钱。”
虽然到目前为止,韵达、圆通、申通、中通以及百世都跟阿里、菜鸟有着多方面的协同合作,可在末端市场,他们并不会因为有一个共同的合作伙伴,就放弃对彼此的打压。菜鸟方面也曾多次表示,尽管会在技术、大数据等方面为快递公司提供支持,帮助快递公司更快速地发展,但却始终是个“局外人”。只不过这个“局外人”很清楚自己的优势,通过建立菜鸟驿站,又把这批人拉到了一起。
而在菜鸟驿站出现之前,丰巢、速递易等快递柜就已占据一方,但在消费端并没有获得好的口碑,投诉率也居高不下,“末端的问题靠快递员、靠人是不可能解决的,靠人解决一定会增加成本。在这个中间一定有一个组织是某个点,这个点能够提供让消费者个性化选择的能力,比如能选择自提、上门等多元化的服务。”菜鸟快递业务负责人文颂解释道,不管是谁,都是看谁能先提高末端的服务质量,让快递公司派送效率更高,谁就更有优势从末端市场杀出重围。
不过,在末端市场里,除了快递企业间、网点间的厮杀外,更需要玩家们考虑的是如何拿到“地契”。
多方博弈
尽管国家邮政局最近发布的《2018年度快递市场监管报告》显示,截止到2018年,全国已建成快递末端公共服务站8.2万个,新增近5万个;投入运营智能快件箱27.9万组,新增7.3万组,箱递率达8.7%,同比提高1.9个百分点。但一台智能快递柜一年的运维成本可以达到10万余元,对投资、运营快递柜的快递企业及快递柜运营商而言,这是一个重资产且重运营的行业,一失足便有可能满盘皆输的项目。
“因此快递柜运营企业不能孤立生存,需要依托快递服务主渠道。”杨达卿认为,孤立的快递柜企业,如果不能有效对接全链路服务信息,就会成为数字物流上的孤岛,商业价值比较小。
而另一方面,快递柜想要进社区、校园、居民楼,就免不了与政府、物业公司等多方关系的博弈。“现在最大的难点不是生产制造,不好推进,而是如何跟物业、政府沟通,以及能不能应对不断上涨的租金压力。”前格格货栈地推人员张毅表示,尤其是一线城市,每组快递柜场地年租金约为7000元到8000元,利润十分微薄。
由于市场竞争激烈,快递柜企业还会不断提高相应租金给物业公司,以便获得更好的位置或者顺利入驻小区。而物业方面并不会因为收了租金就对快递柜进行相应维护,更何况在上班族聚集的社区里,派件基本在早上,取件则集中在晚上,最后的运维等工作还是落到企业自身,不仅加大了投入成本,快递柜的周转效率也偏低。
“但如果服务于末端的快递柜既能实现派件,又能实现揽收,业务双向对流就能产生更大价值。”杨达卿说,比如做活业务流,激活高频应用及APP等就能开展精准广告、消费电商等衍生服务,进而创造新利润源。
出台监管政策
7月31日,国家邮政局决定于8月在全行业集中开展针对快递末端服务违规收费清理整顿工作,而据《智能快件箱寄递服务管理办法》显示,自2019年10月1日起,企业使用智能快件箱投递快件,应当征得收件人同意;收件人不同意使用智能快件箱投递快件的,智能快件箱使用企业应当按照快递服务合同约定的名址提供投递服务。
相对一线城市,农村市场快递末端服务违规收费更为严峻。一方面由于地理环境等因素,配送、取件等都不太方便;另一方面,网点赚不到钱,相比城市1天可以完成配送的货品,在农村则需要3~5天,由此导致末端派送经常加价,以便从用户端获取利益。尽管菜鸟、顺丰、苏宁等零售物流巨头都在农村市场纷纷布局,进行升级改造,但最终效果还要交由时间验证。
“监管目的是让不规范的规范,最终让行业成熟。邮政局的新政策,会加速快递箱企业融入全链路的服务。”在杨达卿看来,快递柜既像快递服务链上的出水水龙头,保障最后一公里投递服务,也像快递服务链上的订单吸盘,吸引消费者入柜寄递。不过智能快递柜只是水龙头或吸水盘,没有快递主渠道支持就难以做活,没有生态圈型物流企业的维护,就难以获得新利润源。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顺丰的丰巢、邮政的速递易还是阿里的菜鸟驿站、菜鸟快递柜等模式,都在提高快递效率及消费者体验等环节上下足了功夫,只是快递末端的良性生存,需要生态圈型企业的生态构建,而能否构建出适于生存的生态圈,还要取决于上述企业的快速革新能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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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任颖文 校对:张格格 审校:杨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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