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清华,不是无问西东里的那个

2018 年 1 月 31 日 创业家 甲子光年

在始于20年前、延宕至今的互联网创业大潮中,很多清华人从技术拓荒的高点起飞,却无力走完商业闭环。创业家APP,读懂中国最赚钱的7000种生意!

文章授权  甲子光年

作者  火柴Q、金丝猴、小青狐


“这不是清华。”


一位清华4字班毕业生看完《无问西东》后评论。他说,胸怀天下、投笔从戎,是优秀人才的共性(包括北大),但不是清华人特有的。

 

的确,《无问西东》在追问“灵魂如何安放”,而这却不是清华人脑袋里最爱琢磨的命题。

 

清华人特有的是什么?

 

「甲子光年」拿着这个问题问了几代清华人,他们给出了一些重合度极高的自我评价:严谨求实、行胜于言、守时、爱运动、甚至还有“迟钝”、“木讷”和“无聊”。

 

这些共性曾让他们在商界不够讨喜。


在始于20年前、延宕至今的互联网创业大潮中,很多清华人从技术拓荒的高点起飞,却无力走完商业闭环。

 

和任何一个学校一样,人们毕业后的选择是存在“鄙视链”的。在清华,盘踞“鄙视链”最上游的是技术边界突破者,创业显得不那么务正业,何况第一波互联网浪潮中清华人也不够幸运:张朝阳高开低走、王兴屡败屡战、许朝军沦为阶下囚,还有以清华96级计算机系为代表的大批量在游戏、社交、电商、搜索几个圈子打转多年的清华人,“起了大早,赶了晚集”,从未出现于互联网第一梯队中。

 

如今不一样了。

 

2018年,是清华4字班(清华的说法,指04级)本科毕业10周年。这一届阵容虽然还没长大,但已势头颇猛。楼天城、何涛、曹旭东、单羿、李一帆、张天雷……如果你研究一下时下AI创业人脉圈,每个明星公司,多少和这一届有点关系。

 

很难讲变化具体发生在哪一年:2013、2015,还是被称为“元年”的2017?但站在此刻回望,趋势足够明显:

 

新一代清华力量在崛起,撑起了如今AI创业大潮的半壁江山。

 

而一个影响更加深远的事实是:

 

工程师,这个五千年来从未取得足够话语权的群体,在中国商圈的地位正变得越来越重要。



末世狂欢


2003年,素以严谨著称的清华园曾经历过一小段“末世狂欢”。

 

3月,非典肆掠,三分之二外地人陆续离开北京。4月中旬,清华封锁校园,还未来得及离校的学生被“圈养”在校园内。

 

在很多清华人的回忆中,那年春天,反倒阳光出奇好。课不用上了,代码不用写了,实验不用做了。同学们聚集在草地上打牌、看书,桃园餐厅仿若party场。

 

学校一切都变了样,但情人坡比任何时候都更情人坡——恐惧、颓废、兴奋、及时行乐的快感在过氧乙酸的酸味里交织,比病毒扩散得更快的是荷尔蒙。

 

据说,2003年成就的清华情侣数量超过以往4年总和。而这可能是15年来,清华最像隔壁的时刻。

 

同一时间,1200公里外的杭州,一位少年正在读高三。非典并未破坏他对北京的向往,他心态轻松,跟其他匍匐桌前日夜刷题的同学不同,他已凭借IOI(国际信息学奥赛)金牌拿到了保送清华的通知书。

 

可惜,等这位如今被广大程序员尊称为“教主”的大神在2004年入学时,清华又恢复了不那么放飞自我的原貌:严谨、务实、强行规定3000米长跑、本科生第一年不能用电脑——这是后来教主楼天城没参加2004年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的原因之一。

 

楼教主刚入学的时候,大概率是没想过创业的。


毕竟,创业,一直不是清华优等生最光鲜的选择。在清华,盘踞“鄙视链”最上游的是技术边界突破者,创业显得不那么务正业,何况第一波互联网浪潮中清华人也不够幸运:张朝阳高开低走、王兴屡败屡战、许朝军沦为阶下囚,还有以清华96级计算机系为代表的大批量在游戏、社交、电商、搜索几个圈子打转多年的清华人,“起了大早,赶了晚集”,从未出现于互联网第一梯队中。

 

所以启迪张金生说的好,“十个清华人创业八个能成功”,但他没说出口的是,八个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北大李彦宏。

 

“迟钝”,是王小川的自我评价,也许代表了大部分清华人,“当别人看到机会兴奋时,我的兴奋点要迟一些,而且我也不喜欢变化。”

 

不善变化,就在流量之战的快准狠面前有心无力,意味着在过去二十年互联网长袖善舞的快钱世界里,清华人是不占优的。

 

好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互联网浪潮已是“强弩之末”,模式创新进入苦熬战,机会越来越少。从一年就眼见高楼起落的共享经济,到4天堆出一个风口的“撒币狂欢”,无非是在为一件事声嘶力竭:流量已很难获取,手段只好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你看这几波用尽力气的互联网风口,怎么看怎么像“回光返照”——气氛正如2003年非典时期的清华校园:忧心忡忡、及时行乐。

 

于是,在那个2004年的开学季,楼天城和他的同学们不会意识到,在这个劫难之后重归平静的校园里,一个趋势正在酝酿,并将引发新一波属于清华的浪潮。

 

一个属于中国科技发展历程的特殊时刻,为清华4字班推开了一道命运之门:

 

姚班成立了。



天才江湖


姚班,一个极致浓缩版的清华,学术至上,技术封神。

 

姚期智,目前唯一一位获计算机科学最高奖项图灵奖的华人。早年在普林斯顿任教期间,姚期智感受到中国计算机本科教育水平与MIT、普林斯顿等国外一流大学有差距,于是57岁的他于2004年归国,2005年主导建立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人称“姚班”。

 

4字班入学时,是个什么年代?

 

81级清华物理系校友张朝阳创办的搜狐已在2000年登录纳斯达克;同为81级的电子系校友、在校期间就号称“清华首富”的邓峰创立的NetScreen公司也在第二年于美国上市;4字班入学那年,NetScreen以42亿美元的高溢价出售;4字班入学3个月后,以携程为先头炮,TOM、盛大、灵通相继赴美上市,掀起中国互联网第二次赴美上市热潮。

 

但在清华的象牙塔里,大家并不怎么关心这些新闻,甚至很多人不知上市为何物。

 

他们心里有一个简单的技术江湖:谁技术牛逼,谁就获得最多尊重。他们心目中的侠客是,手扶键盘,傲视群雄,十步杀一人,75字符解决“八皇后”问题(一个回溯算法的经典问题)。

 

而姚班对这群极客来讲,简直是天堂。

 

24名清华4字班学生在大二那年成了首届姚班成员。

 

如今,姚班已代替当年的计算机系和中间崛起过一阵的经管学院,成了清华分数线最高的方向,也是各路竞赛冠军的首选。

 

姚班的开设,像是激活了一座小火山:2004年,清华未获任何ACM分区赛冠军,而在姚班开设的2005年,清华三支不同队伍一下子分别夺得成都、北京、杭州分赛区的冠军——其中之一,就是教主的队伍。

 

楼天城,4字班代表人物,现任知名自动驾驶公司Pony.ai联合创始人。“教主”两个字,程序员圈子如雷贯耳。毕业时,楼天城就同时接到Facebook、微软和苹果的offer,他想了想,傲娇地去了Google,但后来又被百度挖走了。

 

2016年4月,在楼天城前往百度美研办公室的当天,时为百度首席科学家的吴恩达激动地专门发推,放出合照:“他是最好的黑客,是过去10年全球前三的程序员。他今天加入我们的办公室了!”



于是,30岁的楼天城,成了百度史上最年轻的T10工程师。不过仅仅8个月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开,自立门户,创立了Pony.ai。

 

这些在姚班不算什么,连IOI(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在姚班也很普通,楼天城的牛在于,他是“中国大学生计算机编程第一人”,经常以一人单挑一个队,打遍CEOI、ACM等顶级赛事——键盘上对决,所向披靡。

 

在楼天城的封神之路上,2005年值得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大二的他感到多喜临门,一是终于能在宿舍用电脑了,二是顺利入选首届姚班,三是他终于可以奔赴心心念念的ACM。

 

他和同班同学贝小辉、张宁组队,队名随便找了个字典里排名靠前的“bomber”。后来bomber的表现确实“炸天”,一路披荆斩棘夺得北京分赛区冠军,一战成名。

 

在第一次用“ACRush”这个ID参加2005年ACM分赛区比赛时,第一道题,楼天城和贝小辉、张宁组成的战队只花了5分钟就1y(第一次提交就正确)。普遍被选手认为很难的一道最优比例生成树问题,花了25分钟就成功1y——这道题当场被提交了200多次,但最后只有8个团队测试通过。


一年后,楼天城又参加TCO(Topcoder Open)中国区线下公开赛,夺得第一。在TopCoder排行榜上,分数超过3000分的人被称为“target”,中国仅7人,而楼天城最高分曾达到3902分。

 

“教主”之名由此诞生。

 

大学期间,楼天城和家里有个约定,当且仅当每周五晚上八点,和家人通个电话。母亲李秀玲说,每次打电话,从没碰到儿子在玩——不是准备去教室看书,就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教主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他觉得自己还未达到“真正的高度”。

 

2011年,浙大首次夺得ACM全球总冠军,并成功拦截从美国归来的楼天城前来做演讲,一众浙大计算机系学生更是逃了课跨校区来围观加。甚至连冠军团队成员莫璐刚参加完毕业典礼,也急忙穿着学士服赶来,合照时难掩内心激动。

 

当年,热衷于参加ACM的,不仅有教主战队,还有后来联合创办了旷视科技的唐文斌。谁能料到,十多年后,这群曾在比赛中厮杀的技术极客,将相逢在一个更惊心动魄的赛道之中:创业。

 


“祝你融不到资,来我的公司”

 

张朝阳,你可能都忘了他是清华人。他有个和楼天城相似的外号,“教父”——“中国互联网教父”。

 

在清华读本科期间,来自西安工厂大院的张朝阳还“十分清华”,他在冬天洗冷水澡锻炼毅力,围着圆明园长跑。1986年,他成为改革开放后最早一批留学生,来到麻省理工。

 

在美国,这位清华人的天性似乎得到了解放,张朝阳摇身一变成了Charles,开跑车,戴墨镜,喜欢派对,穿着出位。

 

2003年春,3年前登陆纳斯达克的搜狐股价在经过跌破1美元后,暴涨80倍。搜狐光华长安大厦的办公楼里,一派美元味的兴奋。

 

也是那一年,搜狐收购了游戏门户17173.com。游戏确实是个大生意,但门户几年后就没戏了,搜狐没抓到最后的转型机会。这也使得张朝阳这位教父没法像马云这位爸爸有足够的气力扶持后备力量,清华人终究没能主宰互联网。

 

AI带来了新的希望。

 

AI世界,花拳绣腿水袖功夫是不管用的,比吆喝没用,真得有踏踏实实夯实技术的功夫——从这个维度看,清华的优势来了。

 

学校里盛行的“大牛光环效应”,一路从象牙塔延伸到了真金白银的商界。


旷视科技创始人之一唐文斌是楼天城姚班6字班(06级)的师弟,与他一样和楼天城关系亲密的朋友习惯喊楼天城“楼爷”而不是“楼教主”。他和楼爷一起参加过各种编程竞赛,是topcoder上中国第5位target。


(楼天城,唐文斌一起参加比赛)


当高中的唐文斌在2004年斩获信息学奥赛国家赛银牌时,旷视的另一位创始人印奇正在安徽芜湖一中钻研物理奥赛。这所中学走出过严复、陈独秀、清华校长顾秉林,人杰地灵,印奇也顺利保送清华自动化系。


清华人“不善交际”的特点,在这两位后来的和合伙人间表现得尤其明显——在那一届总共只有27人的姚班,印奇和唐文斌一直交往并不是很多。


唐文斌告诉「甲子光年」,他们那会儿只是“远远地相互欣赏”。


直到09年,大三的唐文斌进入微软亚洲研究院实习,比他早加入一年的印奇和他相约吃饭,才算熟了起来。之后他们一起做了一款用到人脸识别技术的手机游戏“乌鸦来了”,一度达到App Store 总榜第三名。在2011年,他们一起创立了计算机视觉公司旷视科技。


(“乌鸦来了”)

 

另一对出身于清华的合伙人,是后来一起创办了小鹏汽车的夏珩和何涛。

 

2003年,何涛曾失落地坐在武汉大学经管学院内啃CFA课本。

 

他去武大读金融,纯粹是为了高中女友,没想到大一没读完就分了手。他思来想去,8个月后还是从武大退了学——他真正的志向是清华汽车系。他回到湖北省荆州市的公安一中,复读一年,终于成了清华4字班的一员。

 

和他的一时落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时已经成为清华风云人物的02级汽车系的夏珩。

 

2005年,第十五届校园歌手大赛在清华大礼堂举行。临近决赛,全校都在发传单、贴海报,食堂、宿舍、图书馆满眼满地都是。

 

夏珩以一首《八号楼下》夺得最佳原创歌曲奖,台下的女生们贡献了远超男女比例的尖叫——而何涛却没等演完就离了席,曾经的情伤让他小心翼翼,“我当时正在泡妞,他唱太好了,我得赶紧把妞喊走了,免得被撬。”

 

好在这一次,何涛的爱情故事不再忧伤。那个和他一起听夏珩唱歌的妞,如今成了他夫人。现在他们还有机会一起再听夏珩唱歌。

 

2017年8月底,何涛的湖北老乡、UC创始人何小鹏也离开阿里,加入这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宣布“All in AI”;一个多月后,清华计算机系03级、前特斯拉技术专家谷俊丽也加入小鹏汽车。本以为会成为新一代清华歌坛偶像的夏珩,就这样成为了这家新兴造车公司的董事长兼CEO,红出另一番境界。

 

另一位“网红”,是清华精密仪器系4字班的李一帆。他的成名得感谢他的师兄王兴发明了校内网(后更名为人人网)——在美留学期间,他把自己在美游山玩水的经历做成人人相册,点击过亿,疯传一时。

 

如今夏珩不做歌坛偶像了,李一帆也无心当网红了。2016年,已创立禾赛科技的李一帆为寻求转型去德国招人,认识了在慕尼黑大学深造的08级电子系师弟邵天兰。李一帆想拉他入伙,后者却想自己创业。李一帆只好“曲线救国”帮师弟做了第一版BP,但留下一句半开玩笑的话:“祝你融不到资,来我的公司。”

 

对于顶级聪明的大脑来说,他们总需要更刺激的挑战来满足自己的智力追求。或许正因如此,当初积极竞赛的选手和如今创业奋斗的正是同一批人——极致和艰苦,只有最渴望卓越的人才能坚持下来。

 


清华卡位

 

不知近几年,清华校友的同学聚会多不多,总之,他们的命运又惊人地重逢在一起:

 

楼天城创立了自动驾驶公司Pony.ai;他在姚班的师弟印奇、唐文斌、杨沐创立了计算机视觉公司旷视科技;高他们两级的电子工程系的衡量联合创办了Roadstar.ai并担任 CTO;电子系11级姚颂与他的老师、电子工程系副教授汪玉、4字班学长单羿和8字班学长韩松一起创立了专注AI芯片研发的深鉴科技。

 

楼天城曾住在清华紫荆公寓2号楼。2号楼的隔壁是1号楼,1号楼的321室是另一个催生了大量技术创业者的宝地:清华电子系科协办公室。

 

这是楼里唯一不熄灯的房间。不想睡的男生夜夜盘桓于此:自习、做项目、打比赛,疲倦了就相约去吃西门烤翅。每年科协举办的“挑战杯”都会吸引无数支队伍参赛——即使决赛临近期末周,实验室里依然彻夜灯火,那是参赛者们在通宵熬夜焊电路板。

 

对于讷于表达的清华人来说,组队比赛也是与异性相处的难得机会:比如邵天兰,每次组队都要拉上班里的“四朵金花”之一刘冰——最终如愿抱得美人归。

 

姚颂曾担任科协主席,在他入学前一年,07级电子系的杨坤也曾坐在321,为研究生转到计算机系做准备。当时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中,邵天兰后来创办了梅卡曼德机器人;吴天际创办了幻腾智能家居;学霸杜子东去了中科院师从陈云霁,成为AI芯片研发公司寒武纪的科技骨干;09级的小学弟温子煜创办了owlii;而顺利转系后的杨坤也加入创业大潮,成为网络安全公司长亭科技的联合创始人。

 

至此,人工智能领域几大热门赛道,清华人卡位完毕,占据中国AI创业半边天。

 

一个属于清华的新时代到来了。我做自动驾驶、你做计算机视觉、他做芯片研发,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甲子智库top100榜单里,清华人占据半边天)



另一个群体

 

在这一波新兴创业潮中,除了年少成名的一代,还有另一个清华群体,错过了互联网浪潮,在40岁左右中流击水,带着年轻的心态进场。

 

2006年,宿华进入Google中国做程序员,他是01级清华软件学院的学生,彼时Google中国的技术总监是清华96级计算机系的周杰。

 

宿华博士读到一半开始创业,先后折腾了33个项目都失败了。他当时肯定不敢奢望,日后自己创立的快手,会在2016年Google退华8年后,把橙色Logo挂在昔日Google中国总部所在地、清华科技园大厦的外墙上。

 

而从Google离开的周杰自立门户,先后做了提高广告效率的淘金科技,和同样主打机器推送的“女性版今日头条”每日新款,然而却没能获得学弟宿华一样的成绩。

 

快手也经历了一个标准的创业维艰的故事:2013年,宿华和程一笑在一家酒店长谈了7小时后,把办公室开到了一套和另一家公司共享的三室一厅房子,员工人均面积一平米。

 

虽然快手的胜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底层文化的突围,但快手对外总说,自己的核心是基于机器学习的智能推荐算法,毕竟这更符合“smart is the new sexy”的清华价值观。

 

清华91级的唐锐,是个15岁就进入清华的天才少年。在那个“万元户”极少的年代,攒一台电脑要上万元,唐锐和室友们勤工俭学,卖光盘、写程序,居然攒出了一台。

 

在唐锐的毕业季1996年(之前电子系本科是5年),清华水木BBS上线,清华学子成为中国最早一批互联网用户。唐锐的一位同学甚至借此跨过了浅浅的海峡,与一位台湾女生网恋,率先为祖国统一大业做了微小的贡献。

 

在2013年唐锐回国创立自动驾驶公司纵目科技的两年后,99级清华电子系黄畅联合创办了AI芯片公司地平线,也盯着自动驾驶市场。

 

黄畅是当年贵州省高考状元,所在高中刚好叫“清华中学”,是与《无问西东》中的西南联大同一时期的产物,由几位清华学子于1938年创建。学校的图书馆叫“奇梅”,为了纪念清华校长梅贻琦。

 

初中就在386电脑上写程序的黄畅,进入大学后一心沉浸在他心爱的代码世界里。研一,他开发的人脸检测算法被佳能看中,推出世界上第一款具有人脸检测功能的数码相机。从那时起,黄畅感到自己的人生使命清晰了:相比学术,他更喜欢成果在工业界落地的感觉,让这个世界发生切切实实的改变。

 

比黄畅高两级的毛一年、向奕裴,有个比他们出名的室友,王兴。虽然大家一样大,在创业上,王兴却是97级里的先行者。入学那年秋天,王兴床榻了,砸到了下铺的王惠文。后来两人一起在2005年创立了人人网。

 

大学期间,当王兴和王惠文在学校里热火朝天地参加各种科创活动时,同宿舍的向奕裴和毛一年则一个专注于音乐,每两周跑一趟中央音乐学院学习,为老狼的《虎口脱险》编曲;一个热爱体育,校排球队、院排球队、篮球队,以身体动次打次。


(王兴、毛一年、向奕裴毕业照)


当年大二时,这个宿舍里的人曾合伙攒了一台电脑,那时候攒电脑,已经不像他们的师兄91级的唐锐那么贵了,但依然花了将近9000块。王惠文自此再也不睡,夜夜在宿舍打《星际争霸》;等他好不容易睡觉的时候,王兴就用这台电脑来编程——只是他编程的功力并不如另一位室友邹舟。邹舟后来创办了杭州财人汇,并成功上市。

 

那时候,还没有菠萝状的清华大礼堂,没有电脑的同学挤在有电脑的宿舍里一起看电影。《大话西游》是这一代清华人的集体记忆。夸张的弧形屏幕丝毫没有减损朱茵的美貌,当王兴、程杭(后来创办了虎扑)对着电脑被周星驰哈哈逗笑时,同年级的杨铭和倪凯也正在唏嘘着伤感的影片结尾。

 

再后来,杨铭成为了地平线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而倪凯先后经历了百度无人车、乐视汽车,后来自己创办了无人驾驶公司禾多科技。

 

现在回头看,虽然这一波人年龄相似,却被时代之浪潮划成了两代创业者:互联网和人工智能。

 

前者已经诞生了高企低回的传说,人人的王兴、豆瓣的阿北、虎扑的程杭;后者正在磨刀造炮,革命尚未成功。



来之不易

 

虽然AI近来势头正猛,仅仅几年前,人工智能还是个不好找工作的领域。

 

自动驾驶公司Momenta创始人、来自甘肃的4字班力学系曹旭东在2008年直博后,兴趣发生了变化。

 

2010年,他找到当时的院长,希望转向人工智能专业出国读博。找了三次,院长还是劝:“这个方向还在实验室里,很多博士毕业之后就找不着工作了,但是你看我们航院,毕业后工作随便找。而且,你是博士,去了那边的话你可以排队领到房子。”


那时,中关村的房价已经涨到三万一平。

 

曹旭东心想:好歹能找到一个五千块钱的工作吧?他决定“裸退”。结果投出几十份简历,只有一个在上地的小公司要了他,月薪两千。

 

最惨时租不起房子,只好在好友家客厅里打地铺。此后,他以三个月一换的周期在索尼研究院、雅虎研究院实习,最后落脚于微软亚洲研究院,地方终于对了,一待就是四年,和印奇一起在孙剑手下实习。

 

另一个也曾经历迷茫的是1997级入学的黄飞跃。


黄飞跃博士期间研究计算机视觉,一起直博的3个同学里,只有他1人读完:一个同学出了国,另一个转了硕,很快工作了。


清华博士毕业要求很高,有相当长时间,黄飞跃也很郁闷,但所幸咬咬牙坚持下来找对了方法,最终顺利通过了考验。


2008年,黄飞跃博士毕业,看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前一年,腾讯研究院刚建立,四处招兵买马。一听是研究院,还能接触工业界,擅长软件编程的他就去了。算下来,今年正好是黄飞跃在腾讯的十年整。

 

2015年之后,行业势头明显上扬。当初没赶上互联网时代,后来有幸赶上人工智能应用潮的清华人,开始逐渐渗透至各大公司和创业团队中,形成了复杂的校友网络。

 

就拿深鉴科技几个创始人来说:98级的汪玉一直在清华任教;04级的单羿曾任地平线FPGA技术负责人、百度深度学习研究院高级工程师;08级的韩松与创立了梅卡曼德机器人的邵天兰、Owlii CTO陆垚是同学。

 

行业向好的另一个原因是,清华长出了一批优秀的投资人。


电子工程系97级的毛一年创办二郎神科技,第一个天使投资人,就是他的室友王兴;84级的英诺天使李竹投资了速感科技陈震;00级电子系的金沙江创投张予彤,投资了深鉴科技、地平线;深鉴的投资方高榕资本有03级电子系辛旺;计算机系97级的IDG合伙人牛奎光投资了商汤科技等一众明星科技公司;清科集团创始人、力学系96级的倪正东在读书时,就组织过清华大学的创业计划大赛。1999年,他创立清科,正赶上互联网发展高潮,参与投资和帮助融资的企业超过五十家,而现在,清科也投资了一些科技创业项目。


不知道王兴有没有想过,如果2006年,在面对陈一舟的强大攻势下,也能有个知根知底的VC挺自己一把,给些钱度过难关,校内和自己的命运会不会截然不同?如果也,也许包含了千万大学生青春回忆的相册和日志,也不会现在像尸体一样躺在人人坟场里了。

 

终于,现在的时机,的确很像一个为清华人量身定制的时机。

 

一方面,数据积累、算法算力进步,让人工智能、数据科技的一些前沿成果开始逐渐走向落地;另一方面,从中国市场大背景看,人口红利结束、互联网流量高昂、传统产业亟待升级、模式创新阵营疲软,科技创新开始背负着提质、控险、增效、降耗的历史使命,成为大势所趋。

 

时机来之不易,陷阱却也星罗棋布。

 

相比于互联网,AI公司要想走到最后,周期更长、风险更大、摩擦力更大。

 

第一步,得在巨头嘴里抢肉吃。

 

AI本就和巨头离得很近:搜索、电商、社交、内容推送,背后没有哪个不是巨头的重金布局。黄飞跃如今领衔腾讯优图,百度为了人工智能破釜沉舟,阿里成立“达摩院”计划投入千亿,互联网第二梯队TMD也紧追其后,比如滴滴刚刚建立了人工智能研究院。

 

那么,这群清华系AI新贵,有机会从0到1长出巨头吗?

 

至少新一代清华人是相信的。

 

就拿自动驾驶来说,一批清华人近来从百度纷纷离职,先后成立了Pony.ai、Roadstar.ai等公司——这是清华人撂了北大人的挑子,也是技术新锐对传统巨头的挑衅和切割。

 

 “你忘了当初学校是怎么教育你的?”

 

当王兴在互联网江湖奋力搏杀时,两位室友毛一年和向奕裴还在与北京相差16个小时的圣地亚哥,悠闲地享受着加州的空气阳光。尽管两人在高通做的产品可以进入数以亿计的设备,却没有太大成就感:自己彷如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

 

可惜在互联网时代,机会更偏重于模式,他们只好一边默默积累经验,一边等待着一个时机。

 

毛一年说:身为清华人,骨子里的使命感令他们渴望做出真真正正改变世界的事情。

 

虽然比室友王兴晚了十年,毛一年和向奕裴终究先后迈出了创业的步伐:前者创立了民用无人机领域的二郎神科技,后者创立了米谟科技,研发沉浸式音频硬件。

 

曾经楼天城接受采访,被问到为什么对自动驾驶感兴趣,他也表达了和毛一年类似的意思。

 

他说:我喜欢这样的状态——在技术上投入,让世界因此不同。

 

过去二十年,商界成败范本是对清华人反向教育的过程。一部分清华人确实会有一种感觉:大钱都让别人赚了。他们意识到,改革开放以来的数次商业浪潮中,最能把公司做大的人,还是要强于商业眼光。技术也许不是最重要的,清华人气质里的闷、“弱”、不善social,有时与办企业并不合拍。

 

如今,新一波技术创业大潮之下,清华人是否可以定义、塑造出不同于老一辈商人气质的新一代企业家?

 

也许清华人并不那么在意世俗意义上有没有“笑到最后”。过去一年,清华人常常谈起63级无线电系老校友南仁东,这位技术拓荒先驱虽不及很多企业家有名,却是清华人心中真正敬仰的人。

  

如果说商业世界只以成败论英雄,那么清华人的世界也很简单:技术和对技术的热情本身,应当为你赢得足够的尊重——这便是清华人的“是非成败”。

 

前两日,位于北京世贸天阶的某餐厅里,几位清华校友和「甲子光年」小聚,一位在读学弟告诉师兄们他准备休学,做区块链创业。散伙时,一位4字班做自动驾驶的学长半开玩笑地说:

 

“你竟然炒币?实业兴国,忘了当初学校是怎么教育你的?”

 

隔壁北大人各有各的不同,但清华人骨子里是很像的。商业千百转,宝座轮流坐,而目标却只有共同的一个:

 

为祖国健康工作50年。


后记:

 

就在去年,已创业的楼天城,作为程序员,顶着“ACRush”这个ID又一次参加了TCO在望京举行的中国区线下公开赛。

 

11年前,他是比赛的第一名,这次却只拿到第6。但教主有更大的收获——不久后,战胜楼天城的5名中,有一半都加入了Pony.ai。

 

Pony.ai的另一位创始人James Peng告诉「甲子光年」,虽然Pony的薪酬不是创业公司中最优的,但还是能吸引到很多顶尖人才,甚至有的应聘者只是为了“一睹教主真身”。

 

现如今,Pony.ai里有约15名姚班成员。楼天城在首届姚班的同学王晨谷和宋浩都加入了Pony.ai。

 

据说,王晨谷曾在家搞出一个婴儿无人车,小孩一哭就能自动跑,“黑科技养娃”。

 

可爱的清华人呀。


* 本文由甲子光年(ID:jazzyear)授权发布, 编辑:甲小姐  采访、撰稿:火柴Q、金丝猴、小青狐。如需转载请联系原作者。本账号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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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西安人,现任搜狐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 1986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物理系,并随即前往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于1993年获得博士学位。
1996年在MIT媒体实验室主任尼葛洛庞帝教授和MIT斯隆商学院爱德华·罗伯特教授的风险投资支持下创建了爱特信公司,成为中国第一家以风险投资资金建立的互联网公司。
1998年2月25日,爱特信正式推出“搜狐”产品,并将公司名称更名为“搜狐”。搜狐于2000年7月12日,在美国纳斯达克成功挂牌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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