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资本郭西凡：2018年是教育投融资分水岭 企业正经历合规化蜕变之痛

桃李资本合伙人郭西凡

文| 铅笔道 记者 林夕

“2015年参与创办桃李资本至今，郭西凡见证了教育行业从高潮到回归理性整个过程。

两年之前，大量热钱开始涌入。教育一级市场融资数量从2014年激增，保持在三位数，从2014年的268起，2015年增长到489起，2016年350起，2017年404起，2018年前两季度240起。仅2018年上半年教育行业的融资规模，和2017年一整年相当。

作为FA，郭西凡很明显感觉到今年下半年的形势急转直下。7月，似乎成为一个拐点，融资规模和数量对半减少。资本市场，港股、美股上市教育公司破发，估值减半。资本集中在头部创业项目，马太效应明显。

政策收紧，国家频频出台新规。郭西凡认为，从整个行业来看，教育行业正在经历，从一个野蛮生长到逐渐合规的阶段，行业必然会面临洗牌。

注：郭西凡承诺文中数据无误，为内容真实性负责。铅笔道作客观真实记录，已备份速记录音。

监管之下

全国教育看北京，北京教育看海淀，海淀教育看黄庄。

郭西凡所在的中关村互联网教育创新中心，往北走8分钟是北京大学；朝南步行700米是有名的“海淀黄庄”。这里遍布教育培训机构，新东方教育集团总部便是在此。

位置交汇，各种行业信息也在教育创新中心聚集。郭西凡是华夏桃李资本合伙人。他们的办公室紧邻蓝象资本、北塔资本等主投教育赛道的投资机构。楼下便是他打理的“教育+”咖啡馆。

作为常年和投资机构、创业者们打交道的FA，年初他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今年，中早期项目，尤其是A轮之前的公司，融资很不顺。”郭西凡说。

去年，桃李资本帮助一家区域线下K12培训品牌完成了一轮融资。

今年4月，对方找到他们，想要再融一轮。“我当时和六七家投资机构沟通，大家都比较担心K12的行业监管政策。”郭西凡觉得这个阶段不适合融资。政策影响明显，VC们都觉得风险大，未来退出机率高。

郭西凡建议他们再等等，把内功做好，不要把大部分时间放到找投资上，“白浪费时间”。

教育部门逐渐在社保、公积金、办学资质、消防资质等多方面，对培训机构们提出了要求。例如，消防资质和办学资质，对机构造成最直接的影响是他们可能要换校区，比如选一个三层以下，建筑面积达到多少，平均的人均面积达到多少的这样一个场地，这必然提高机构的运营成本，挤压其利润空间。

不只是线下K12辅导，学前教育也受到了政策监管。

11月15日，国务院傍晚发布《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其中第二十四条明确规定，“民办园一律不准单独或作为一部分资产打包上市；上市公司不得通过股票市场融资投资营利性幼儿园。”

受新规影响，国内首家独立上市的幼儿园概念股红黄蓝在盘前大跌11.05%，收盘价为7.83美元/股，对比前一日收盘价16.65美元/股，跌幅达52.97%。

其实，早在今年两会上，郭西凡就注意到，教育部部长陈宝生答记者问时，就指出：到2020年普惠性幼儿园占比达到80%以上，毛入园率达到85%。然而，现实情况是，80%是民办幼儿园，仅20%是公立。“从二八变八二，这是一个巨大的政策信号。”

因此，他们团队从年初就不再重点关注学前教育行业，“这在政策上有极大的不确定性”。事实验证了郭西凡的判断，政策利空，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项目融不到资的另一原因是资管新规对人民币基金的募资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影响，所以市场的流动性就很差。

据了解，2018年4月，四部委联合出台了《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简称“资管新规”），对金融机构基金管理政策进一步完善。

“如果没有新的基金募集，到2018年下半年和2019年，人民币基金市场只会更冷。 ”郭西凡说。

据他观察，在二级市场上，不少今年教育公司在港股、美股上市后，尚德教育、英语流利说估值遭遇腰斩。

今年港股上市的天立教育连续三个月跌幅超过50%，博骏教育跌28.22%、希望教育跌42.78%。二级市场，已经上市的企业走势和表现不达预期，估值严重缩水，二级市场的价格会反向指导一级市场。

“今年受政策影响比较大的一些赛道，我们肯定不会花精力看了。”郭西凡摇头说。

野蛮生长

相比于现在的四顾茫然，两年前教育创投是一片火热。大量新锐投资人带着大批热钱涌入。

郭西凡介绍，实际上从2015年开始，教育领域的私募市场就开始“特别得热”。2016年、2017年，到2018年的上半年都是保持了这一状态。

教育一级市场融资数量从2014年激增，保持在三位数，从2014年的268起，2015年增长到489起，2016年350起，2017年404起，2018年前两季度240起。

在融资规模上，仅2018年上半年教育行业的融资金额为184.19亿元，这一规模跟整个2017年一整年180亿元相当。“而2017年的融资规模又比2016年涨了很多。”

郭西凡认为，虽然这三年教育投融资火爆，但是2018年的情况和2016~2017两年有明显不同。前两年集中在天使轮和A轮的项目比较多，融资事件虽多，规模没那么大，今年则是马太效应明显，资本全部集中在头部，融资额度大。处于中早期A轮之前的项目融资困难了许多。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他认为，这和教育项目的发展阶段有关系。早在2014年、2015年，投资人开始介入教育行业，项目也在逐渐成长，到2018年上半年的时候就有非常多的项目已经发展到比较成熟的阶段，B轮，C轮甚至D轮。因此，它的融资规模就上去了。

另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投资机构的子弹充足。他表示，这两年半的融资热，和资本市场的流动性和活跃程度有很大关系。市场的资金充裕，基金尤其是人民币基金的募集，相对比较容易。所以2017年就出现了很多教育专项基金，那这些基金在2017年投了一年，2018年再投了一些之后，现在很多人民币基金陷入了资金荒。

钱是一方面，投资机构的经验值一直在增长。“市场也在教育投资人们，一开始，大家刚入场，可能没那么理性，对行业、模式理解不到位，到后边看项目时间长、多了，琢磨得也更加透彻一点。”

郭西凡自己也算是半路“出家”。彼时，他刚刚从银行出来，和现在桃李资本创始人张爱志一聊，自己有金融背景，张则是教育创业老兵，两人一拍即合。

“在2014年、2015年，不要说教育公司上市，就是整个教育行业能拿到融资的企业都很少。我们认为，教育行业的资产证券化水平非常低。”郭西凡回忆。

教育是个大行业，离不开资本，在资本证券率如此低的情况下大有可为。基于此，他们创办了桃李资本，帮助教育创业项目融资。

事实也验证了他们的判断。在2015年，A股开始跨界收购教育资产，也反向吸引了更多的投资人，一级市场私募投资者开始投资教育行业。“发展至2016年、2017年私募融资的数量和规模一直在往上走。”

2017年可以说是教育行业IPO的元年。仅2017年，就有10家教育企业赴港股美股上市。郭西凡认为，这是因为《民办教育促进法》出台后，靴子落地，市场开始认同教育领域的逻辑，项目模式跑得很顺，不存在障碍以后，教育机构迎来上市潮。

然而，所有的热情到今年7月，戛然而止。“今年上下半年是明显的分水岭。”郭西凡分析过这几年的投融资数据后说。

2019年（1~9月）各月份境内外二级市场并购情况。

从数据上看，情况就急转直下。每个月融资规模和事件都在下行，8月份的融资规模和数量是7月份的一半，9月和8月份相比又减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2018年教育行业各轮次融资规模分布情况。

合规化的蜕变之痛

郭西凡估计这种情况还可能持续一年到两年。“不少公司可能熬不过这个寒冬了，这两年，是一个行业洗牌期。”

郭西凡对此表示乐观。从整个行业来看，教育行业正在经历，从一个野蛮生长到逐渐合规的阶段，最终会走向一个健康的状态。

“合规”是郭西凡反复提及的一个词。“任何一个行业都一定有这样的过程，都会经历野蛮生长再到规范发展，再到逐步的越来越健康，甚至到未来逐步的能够IPO。”

比照餐饮行业，最初小餐馆也没什么牌照要求，随着政策的完善，要求商家有卫生许可、工商注册，在管理上也更加健全。教育也是如此。“之前办学成本低，再租个公寓，招几个学生开班都没有问题，但是这会成为历史，未来的教育项目一定是越来越合规的。”

因此，郭西凡判断，接下来，在线教育一定也会像线下一样去做监管。他们也更倾向于服务那些有合规意愿以及具备合规条件的企业。

他认为，在这个过程中，行业面临洗牌是必然。但是这也需要分两类去看，教育行业有它本身的特点，尤其是线下培训机构，应该活得还可以。因为它先招学生，先收钱再培训的模式，本身就拥有造血能力，原则上不会死掉。

但是，在线教育或者是之前很多投入太大、扩张太严重的公司，就有可能会出现资金链的问题。

郭西凡认为，一些把新场景、新技术应用创业中的项目，可能会跑出来。比如，创业者把电商流量的打法、社群运营应用到教育领域。用技术提高效率，新模式改善效果。“就像直播就比之前录播的效果好，互动性也强。网络技术和互动效果的改进，未来双师模式也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10月8号，桃李资本服务的美术宝，对外宣布获得1500万美金B+轮融资。它就是运用直播技术，教孩子美术的在线教育平台。

郭西凡最初接触美术宝时，它也正在经历转型，看着它从十几万的流水到破五百万，到上千万。“随着投资机构逐步的访谈和尽调，每个月都能看到它的体量在增长。” 这让郭西凡也充满了成就感。

今年是郭西凡做FA的第四年。

一开始进入行业时，他直言，只把这当成一个商业行为。自己比较看中数字，这个公司能赚多少钱，每年能培养多少学生。随着自家孩子也上幼儿园，报班，他发现：校外的培训机构，其实承载了很多公立体系缺失或者不能很好完成的教育产品或服务。

编辑 | 薛婷   校对 | 戴丽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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