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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清华“轮椅侠”,飙轮椅行走在校园中,驾驶技术高超如入无人之境。
他身困轮椅,却全国打辩论,组织远征军考察队去腾冲,推进无障碍环境改善,还搞了一个人工智能,1秒钟给你写一首诗,对决北大才女。
他足够励志,却对所有人说,用别人的励志故事灌鸡汤,并没有用,在困难面前自己思考怎么迈过这道坎,这才是最重要的。
清华校园,
课间15分钟。
这是矣晓沅闻名全校的飙车时间。
同学们夹着课本匆匆从一座教学楼赶去另一座,人流和一辆辆自行车中,还有一架轮椅,被驾驶者灵活地控制,穿梭其中。
眼镜后那双眼睛,寻找着稍纵即逝的缝隙,终于赶在电梯门关闭前,轮椅险险驶入了电梯间,这堂课,看来不会迟到了。
这是清华“轮椅侠”矣晓沅大学时期的日常。
在最新一期《朗读者》上谈起这些,
他像是说起一个自嘲的段子,
“不断考验着我的驾驶技术”。
他用幽默和乐观,
消解这这具身躯给谈话话题带来的“沉重感”。
喜欢《钢之炼金术师》,最近看的一本书是米泽穗信的推理小说,微信头像是一位二次元少女,签名是:酒醒不禁花间泪,月落空明镜里心。
如果把这些信息抛给你,你会怎么勾勒出这个人的形象呢?
如果不是6岁时突如其来的疾病,矣晓沅可能就是你我身边,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的青年人。
6岁那年,矣晓沅突然发现自己,和小伙伴比起来,自己跳得没他们高,跑得也没他们快。
学医的母亲,开始带晓沅奔波于医院,等确诊为类风湿性关节炎时,又花费了好几年。随着病情恶化,11岁的矣晓沅坐上了轮椅。
《朗读者》的舞台上,一端是董卿,一端是坐在轮椅上的矣晓沅。
董卿问,你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奔跑是什么时候吗?
他说,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速度,能够感觉到心跳。每一步踏在大地上,仿佛是大地的心跳的旋律。
此后至今,他都在轮椅上度过。对每个普通人来说,起身、蓄力、迈动双腿——便可完成“奔跑”这个动作,这么日常的事情,于他却是奢望。然而,即便身处轮椅,他亦去了清华,去辩论场上唇枪舌剑,去远征军遗址拍摄纪录影像,去推动无障碍设施的改善……
诚如他所说,“如果有一颗奔跑的心,轮椅也困不住我们。”
虽然轮椅,像命运的一个玩笑,让他连完成日常生活,都要竭尽全力。
风湿性关节炎,又被称为“不死的癌症”。不会一瞬间击倒一个人,却会在喝水、吃饭、握笔这样的细节中,缓缓摧毁他的意志力。
中学时代,由于父母是双职工,矣晓沅常常一人在家中做功课。以身体为圆心,半径一米,这是他全部的活动范围。然而那一次,一本需要用到的参考书,被收在一米之外的书包中。普通人迈一步的距离,对矣晓沅来说如同天堑。
他用尽手头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绳子,尺子,企图让那本参考书像鱼一样上钩。40分钟过去,矣晓沅已是满头大汗,书终于吊出来时,父母的开门声也传过来。他筋疲力尽地躺在椅子上,手指仍隐隐作痛,40分钟,好像都是一场空忙。
这种事让他有挫败感。然而面对疾病,他已不是6岁时一无所知的少年。
父亲天性乐观,“办法总比困难多”的口头禅,常常挂在嘴边;母亲的医学背景,让一家子能够理性分析疾病,始终希望找到治愈的突破口,同时,一家人也全力以赴地寻找着生活的出口。
他渐渐了解这个对手,并在病痛“中场休息”的时间,用尽一切办法,找回身体和头脑的主动权。这样的时间不太多,每个雨天,矣晓沅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座上,把身体藏在一个黑色大雨衣里,试图躲过雨滴啪啪打下。然而总免不了会被淋湿,湿冷会加剧关节炎的疼痛,免疫系统失守,往往一发烧,就是数月之久。
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关节仍隐隐作痛,他努力握住笔,完成作业的书写。与病痛缠斗久,这已经成为他生活的另一种常态。
“还好我是学理科的,要写的字不太多。”在《朗读者》的现场上,他自嘲。
除了学业,还有另一个病痛无法侵入的空间,那就是一个人属于自己的,宽阔的精神世界。
这扇门,是他自己握住了门把手,为自己开启的。
那是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要住院治疗,没有手机,没有wifi的年代,矣晓沅自己去了老家的一家书店,老板没有催促,他也就乐得在书店里头慢慢挑选,驾着轮椅,从一个书架,走向另一个书架,足足逛了一个下午。
从那时候起,他就喜欢上了书,书延展了他的生命,也带他穿梭于不同的时空。他喜欢古诗词,尤其偏好杜牧、李商隐和温庭筠。闲时,把一张纸摊平在书桌上,他握笔写一首小诗。那个时刻,他身体不在轮椅中,仿佛身在盛唐,或是宋时的一间茶馆,对面坐着他喜欢的词人柳永。
晓沅说自己偏好婉约派的词人
在采访时,矣晓沅一直说,自己是个特别幸运的人。他的父母,从未放弃他;他的同学朋友,从未歧视他,在高中做物理实验时,实验楼没有电梯,一群人忙上忙下,把矣晓沅的轮椅搬进实验室。
高考分数下来时,一家人喜忧参半。喜的是,矣晓沅如常发挥,考得不错,然而他这样的身体条件,会有学校愿意接收吗?
清华招生办的老师见过他,告诉他,不用担心,来我们清华。
这时,另一个难题摆在眼前。如果去清华,自己的身体无法独立生活,如果不去,放弃学业,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这个问题摆在任何一个中国家庭,可能都不是问题,那可是清华,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的清华。但是轮椅摆在那里,问题切切实实存在。一家人晚上辗转反侧,终于做出一个艰难决定,去。
从此以后,矣晓沅驾着轮椅穿梭于人群,母亲帮忙把矣晓沅从轮椅移到课桌椅边,就成了清华园一道独特的风景。
因为考虑到计算机工作,对身体素质的需求最小,矣晓沅进入了计算机系。
然而这里多是来自全国各地高中时就玩转编程的天才少年,矣晓沅大一时,连打字都困难。他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一练打字就是几个小时,渐渐地,打字跟得上速度了,这却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大一的成绩下来,矣晓沅的名字出现在学院的末端。
他不服输,他可是和“不死的癌症”对抗了十多年的人。拿着编程的题目,他对着做,一做就是5个小时,做完了揉揉眼,他才惊觉,5个小时中,他竟然分毫未动。
到了大二,他跳到第31名;
大三,他成为全院第9;
大四时,
拿到了清华学子的至高荣誉“特等奖学金”。
邱勇校长为他颁奖,
知道他爱好文学和诗词,
送了他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
身处计算机系的矣晓沅,从本科中期开始,便没有再写诗词,而是一心扑在编程上。那么还有没有另一种办法,去接近唐风宋魂呢?
一个由他参与的项目“九歌”,给了他答案。
取名九歌,是希望向屈原致敬,也是因为古代数字中的“九”,象征无穷无尽。
他们希望这个人工智能“九歌”,可以像屈原一样,不忘中国诗歌魂魄的初心,也不会象人类创作者一样,深受灵感的困扰。
表面上看,“九歌”是一位会写诗的人工智能,但究其核心,是研究如何理解人类的语言。而理解人类的语言,是人工智能造福于人类至关重要的一步。
司马在九歌网站,以“有束光”为主题,生成藏头诗,等待1秒后,一首朗朗上口的诗篇,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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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的这一身本事,
甚至在和另一位北大才女的对决中,
骗过了裁判,
获得了对决的胜利。
《机智过人》节目现场
还有一两个月,“九歌”团队将要上线“宋词”,《水调歌头》或是《卜算子》,也可以通过点击鼠标,让“九歌”作出。再下一步,“九歌”还要推出现代诗。
矣晓沅说,希望到时候可以让九歌和现在风头正健的微软小冰决一雌雄,看看谁才是现代诗人工智能的头号诗人。
微软小冰出版的诗集
他开玩笑,说开发人工智能就像是养女儿,” “我希望我的宝宝能够通过深度学习,最大化地实现她的潜力,摆脱物理限制,就像我一样,成为一个有知觉、可以享受美妙诗歌的机器。”
摆脱物理限制,是矣晓沅从没有放弃的事。
大四那一年,春天时分。矣晓沅接受了一个手术,将已经坏死的膝盖股骨头替换为人工金属。
手术由301医院著名的骨科专家王岩教授亲自操刀。
手术前,清华党委书记陈旭亲自到医院为矣晓沅加油鼓劲。
术后,距离毕业还有几个月,他暗下决心,拍摄毕业照的时间,约为一分钟,那就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以一分钟为时限,进行练习,“我的毕业照一定要站着和大家一起拍。”
本科毕业之时,校长向矣晓沅授予学位证书。
如今一天的24小时,
除了日常作息、投身到“九歌”的科研。
早晨,中午,晚上,
他都抽出一个小时,
来锻炼肌肉,活动关节,
努力恢复行走。
他希望自己的身体快一点,
跟上自己灵魂的步伐。
知道自己能看到的,所知有限,所以他一直在拓宽自己的视野。
高中时,因为身为语文课代表,被派去参加辩论赛。没想到,这唇枪舌剑电光火石一番,矣晓沅爱上了辩论。大多数辩题,都涉及人文和社科知识,筹备和讨论选题的过程,像一场剧烈的头脑风暴,给矣晓沅带来很多乐趣。
大学时期,下课后才能抽空讨论辩题,一讨论往往几个小时,那时候,矣晓沅常常看到凌晨四点的清华。
有一次的辩题是“是否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抽到辩题后,矣晓沅驾驶轮椅奔回宿舍,噼里啪啦查了古今中外所有自己能查到的同性恋,一条条列出来。
场上辩论时,反方说,同性恋是少数,矣晓沅一口气把自己查到的名人包括王尔德,像报菜名一般念了一遍,足足念了40多秒,瞬间镇住场子,对方彻底懵了。
辩论场上的晓沅
他还组织了中国远征军遗址考察队。
清明节时,
电视上正好播到腾冲中国远征军的墓园,
镜头中细雨纷纷,
但仍有很多人带着花束,前往祭拜。
“远征军,已经是半个多世纪的事情了,
大家还没有遗忘他。”
晓沅下定决心,一定要去这里。
他们拜访了一位幸存的老兵,
老兵是自愿参军,全家和邻居凑钱,
给他买了人生中第一双皮鞋。
他穿着皮鞋,淌过怒江,翻越高黎贡山。
枪林弹雨中,幸存下来。
建国后,却在文革时被批斗,
矣晓沅去拜访时,
这位老兵谈起坎坷一生,
对参军仍是无怨无悔。
矣晓沅想起他,
仍被他的执着、勇气和宽容所打动。
他乐意让周围人快乐。
大四的毕业晚会上,
他参与编剧了一个节目,
本是一个喜剧,
矣晓沅想到主持人肯定是根据节目名来写串场词,
所以故意取了一个文艺的名字《别离最是忆君时》,
来制造一种反差的笑料。
B站上的同名微电影,被弹幕纷纷评价“镇系之宝”
身处轮椅,
他知道很多生活比他更困难的人,
更需要环境的改善。
所以希望为清华和整个社会的无障碍环境,
“清华大学学生无障碍发展研究协会”
矣晓沅身任第二任会长,
他们调研,制作校园无障碍地图,
为清华无障碍研究院提供建议。
改变也在实实在在地发生,
说起来最直观的改变,
他对司马说,以前老旧不能去的食堂,
现在终于可以去了。
他希望校园和社会的无障碍环境会更好,
像自己这样身体条件的人,
不会再为坡道、盲道被占用而烦恼,
也可以有一天去真正爬一爬自己想去的黄山。
改编自矣晓沅同学绘制的清华空间认知地图(黑色表示可以到达的区域,红色表示无法到达的区域)
采访时,说到对残疾人的刻板印象。矣晓沅说,“大家因为残疾人身体的特殊性,会有一种两极分化的评价。”
一面是把残疾人看的低人一等,认定他们在很多工作上不能胜任。很多人认为盲人就是按摩,在社会的舆论下,盲人亦会从心里,认为自己除了按摩,再没有别的路。矣晓沅说到自己认识的盲人企业家、速录员,电台dj。倘若无障碍条件足够,残障人士能做的事,未必比“普通人”少。
以盲人推拿为题材的电影《推拿》
而另一个极端,矣晓沅说,是“塑造典型和标杆”。
他说,我们希望得到的是客观和合理的评价,一件事做到80分,我们既不希望被贬得不及格,也不希望被吹捧成满分。
他也会有担心,希望别人评价他的时候,可以抛开身体的因素。投身科研,专注“九歌”,在他看来,也是因为技术的评价,是客观的。
“不管别人对我有什么评价,如果是偏低,那我会忽视。如果是过高,那我会以这个评价为标准,去努力做到。”
就像矣晓沅在朗读者上念的那篇《当我在跑步时,我在想写什么》一样,虽然躯体还不能奔跑,但是他的灵魂,一刻也没有停下:对于我这样的跑者,最重要的的是用双脚实实在在地跑过一个个终点,让自己无怨无悔。
采访时,说到“命运”这个沉重的字眼,矣晓沅说,我所坚信的是,很多东西是命运给你的束缚,但不代表你不应该克服它。
接受命运,与命运相博,最终,忘掉命运这回事。身处轮椅之上,矣晓沅用思维的触角去古今中外,用自己的力量去推动社会的改变。
就像霍金喜欢的那句名言,即使身处果壳之中,我仍是无限空间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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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的人终会相聚,慕客君想了想,要是不分享出来,怕我们会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