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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伉俪相伴步夕阳,相濡以沫羡众人。”
吴郢@Northwestern
庚子初春,乍暖还寒,新冠肆虐,万事皆乱。师母年初西去,匆匆回校扶棂。前月禁足令下难免诸多不便,彼时遥想恩师不知是否安好。昨日闻讯可以远程视频连线,门生故旧,真诚祈福。原拟择日再会,哪料尚未入夜,恩师驾鹤仙去,竟成永诀。 追忆往昔,点点滴滴,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不禁怅然。幽夜多寒,斯人永矣,言诗以缅。
这首诗是四月二十六日一大早,我突然得知Tom仙逝时写的,不甚讲究押韵和平仄,但是它记录着我当时的无比悲伤,以及对Tom和Margaret的沉痛哀思。无论何处,恩师Tom和师母Margaret从来都是不可分的,他们早已是一体了。他们待我们这一代学生为孩子,我们也敬重他们像父母。Tom的六十年的科研和教学生涯,是在Margaret的陪伴下走过来的。我们这些学生所蒙的师恩不仅仅是Tom的教诲和帮助,也同样有Margaret的慈爱和春晖。记得2005年在San Diego的CVPR,傍晚偶遇Tom和Margaret手挽手迎着夕阳,光脚提鞋在海边散步,大家不禁羡慕不已,远远地用镜头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一天会议的头晕脑胀得以一扫而空。
随着时光沉淀在记忆里的总是那些触动人心的事情和触及灵魂的感受。2007年留在我记忆里的既不是当年的CVPR不得不从Chicago改到Minneapolis的无奈,也不是我tenure正式开始的喜悦,而是那年秋天我陪Tom和Margaret的武汉之行。除了回到我的家乡和母校,我们还去拜访了朱松纯教授在鄂州的莲花山研究院。鄂州是个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的地方,也是历代文人常来凭吊之地。除了东坡的清风明月和黄州寒食,还有因黄庭坚出名的西山松风阁。是日,秋雨后有一点薄雾,正是上西山观长江的绝好时机。我们请研究院的夏主任当向导兼司机,一路开上西山。我坐在前面,Margaret在我后面,她左边是Tom。因为我们走的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内部车道, 上山的路很窄。游览以毕,打算上车下山之时,Tom悄悄跟Margaret换了一个位子,也没说什么,我不得其解。下山时一路右望,绝壁之下江水浩淼,景色固然壮丽,但是路窄道滑真是颇有些心惊,方才明白了Tom的用意。像这样的情感,平常而不凡,用心而不刻意,伴随他们度过金婚。Tom对待家人是如此,对待学生朋友亦是如此。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言之如斯人也!
在浩瀚的科学海洋里能一直畅游的,必定是不以名利为驱动力的人。Tom和Margaret都是非常澹泊的人。Tom做研究的目的既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而是为了在无涯的研究中获得真知,求得大道。所以他才能几十年一直活跃在科研的前沿,一直做探索未来科技的开拓者。比如图像压缩、运动视觉、图像检索、智能人机交互、增强现实等等当代这些流行的技术,追根溯源都会发现Tom做出的开创性贡献,如丰碑一样树立在那里。Tom从未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追逐名利中,他虽荣誉等身,却毫不在意。我年轻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一个幼稚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当上院士呀?他说:这些真的很重要吗?他总是言简意赅,发人深思的。若干年以后,我觉得我才得到了答案。
Tom和Margaret是平和低调而又伟大高尚的人。感恩于心,思齐于行。可叹斯人已远,带走了一个时代。惟愿他俩在天堂相伴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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