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十年】刘强东与他的草莽人生

2018 年 10 月 14 日 港股那点事

作者 | 江湖豆腐

“风云四十年”系列

1978-2018，风云四十年。四十年中，青云之上，明星企业起起落落；聚光灯下，风云人物几度沉浮。他们中有些人留在了史册上，有些人留在了人们的心里。

在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格隆汇精心选择了过去四十年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批经济人物，来分析他们的偶然与必然，分析中国、中国经济之所以有今天的偶然与必然。这一系列中的每篇文章既不幽默，也不八卦，读来甚至有沉重的压抑感，但恰恰是这种专业且深刻的反思，才是我们这个民族当下所需要的，能令我们趔趄前行的疼痛的清醒。

“风云四十年”系列，格隆汇每周日隆重推出，敬请期待。

2018年的A股愁云惨淡，但同时期的美股高歌猛进，创出了史上第一长牛，以阿里为代表的中概股也借势不断走高，然而热闹是别人的，京东什么也没有。京东股价自1月底走上50美刀之后，就和长牛的美股分道扬镳，现在只有24.45美刀，股价一下子回到了2014年。

（京东股价走势图）

上涨如同针挑土，下跌如同水冲沙，股市里的人生就是这么无常。

8月底，刘强东在美国明尼苏达州参加了一个饭局，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有人说，刘强东是被人设了局，有人说刘强东本就是个渣男，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性侵案的真相只能由美国司法部门给个准确的说法了，但刘强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事儿我们倒是可以聊一聊。

刘强东生于江苏省宿迁市来龙镇光明村，家境贫寒，父母以驶船为业，从小将他寄放在姥姥家。据说有一年，有一位算命先生要给少年刘强东算上一卦，家里人赶紧报上他的生辰八字，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道：“1974年2月14日生人，嗯，这孩子将来桃花运很旺。”成名之后，刘强东在网上留下的生日是1973年3月10日，但腹黑的李彦宏悄悄在后面加了一条注释：“还有一种说法是，生于1974年2月14日。”于是这个日期就这么被写在了百度词条里。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算命先生是信口胡诌，因为刘家很穷。刘强东的外婆家的房子老旧，白墙斑驳，墙皮剥落，木板床挂着白蚊帐，家中没有什么摆设，是一户典型的苏北贫苦人家。据刘强东自己回忆，那时候村子里猪肉按票分配，村民们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块肉，结果村长开着拖拉机给镇里的官员送礼，在自家屋檐底下挂了一排白花花的猪肉，让少年刘强东羡慕得直吞口水。老辈宿迁人说：“有钱不如有权！”于是，少年刘强东的愿望就是长大了当宿迁县的县长。老师说：“那你考人大，将来可以当官。”刘强东点点头说：“嗯，我一定要考大学，去中国最大的城市，不是北京，就是上海。”

为了这个梦想，少年刘强东读书非常发奋，中学时代从来没谈过恋爱。1992年，他以优异成绩从宿迁中学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穷人家的孩子最懂事，去北京那天，他把亲戚们凑的500块钱生活费缝在内裤里，对家里人说：“从此以后，我不再向家里要一分钱。”

到了北京，来自苏北的少年刘强东忽然有点眼晕，原来外面的世界和他从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大一下学期的一天，刘强东看到他的室友一脸沮丧地坐在床上抽闷烟，就过去聊了几句，原来室友看上了外语系的漂亮女生，满怀信心地去告白，结果那女孩发现他的专业是社会学，就把他给拒了，因为“社会学系太难找工作了。”刘强东受到了很大刺激，心想：“找不到工作没有关系，找不到女朋友就太可怕了！一定要学第二专业！”但是学什么专业好呢？他琢磨了好几天，选了当时最高深莫测的计算机专业，但是当时人大还没有这个专业，于是刘强东自己买书，开始自学编程。

1992年，刘强东为了找女朋友，不惜自学编程，但那时候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老婆当时还没出生。

2017年，刘强东带着奶茶妹妹回乡省亲，给60岁以上的老人发大红包，每人一万。邻村的村民们也来浑水摸鱼，子女们带上自家老人，驾着小三轮，一路凸凸凸地冒着黑烟往光明村赶，路上还要教老人们做功课。

“刘老板小名叫什么，还记得不？”

“叫大强子，记着呢记着呢！”

工作人员瞧出不对劲，悄悄提醒刘总，刘总大手一挥说：“没事，其他村的也发！”有人看着大强子身边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没话找话地说：“大强子一走这么多年，想不到女儿都这么大了哟！”刘总尴尬地小声说：“那是我媳妇……”

红包雨整整下了一天，撒掉了350万元人民币，村民们皆大欢喜，人人都说大强子打小就气宇不凡，果然有出息，怪不得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

刘强东花了200多万，在村里建了一栋大别墅，楼顶上盘着两条龙，牌匾上写的是“家兴财源旺”，但据说这栋别墅从没住过人。

几千年前宿迁名人项羽曾说过一句名言：“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刘强东想得也一样，所以京东的全国客服中心、信息研发处理中心、财务结算中心、物流管理中心、呼叫中心、云计算基地都被放在了宿迁。他在宿迁捐赠过亿，用于当地的教育、文化、养老、扶贫等公益事业，他甚至还鼓动他的好朋友，当当网的李国庆，把当当网的客服中心也放在了宿迁。

富贵还乡，衣锦昼行，天下闻名，这就是刘强东。

在大学时代，刘强东就是个赚钱能手。

那时候他只带了500块钱闯北京，并且立下了大学四年不向家里要钱的愿心，所以他从大一开始就做起了兼职。大一上学期他做家教，大一下学期他抄写邀请函，他对着地方黄页挨个儿写邀请函，写一封赚6分钱，于是他每抄一个信封就默念一句“6分钱”。大三开始，刘强东开始写程序，每天晚上都编程，一个月内就能写一套程序，能赚5万块钱。到了大三下学期，他买了一部大哥大，花了两万六，并没有卖肾。

时至今日，大哥大早已成为了手机领域里的老古董，性能方面和iPhone没法比，但大哥大的江湖地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也没有哪一款手机能像大哥大那样，瞬间就能让使用者的气场爆棚了。

气场爆棚的大四学生刘强东信心满满地选择了创业。他用自己赚来的24万元钱盘下了学校附近一家很好的餐厅，准备赚一个盘满钵满，但万万没想到，餐厅经营了半年，不但没赚钱，还把他从外面新赚来的钱都亏光了。他一查账才发现，买菜的小伙子不断地涨进货价格，豆芽从8毛涨到了2块，牛肉从8块涨到了17块……

为什么会这样呢？刘强东觉得很费解，仔细一了解才发现，原来收银员和大厨谈恋爱，收银和出菜都无法核对了。生意做成这个样子，没办法了，只好关门。刘强东打破了自己上北京前许下的诺言，不得已找亲戚借了十几万，把餐厅的债务清了，还给每位员工发了两份工资，并祝愿收银和大厨将来幸福，然后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连一个碗都没带走，可能他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想不到这回居然败给了爱情。”

餐馆虽然失败了，但创业的热情火焰仍然熊熊燃烧。刘强东觉得自己的管理不行，于是加入了一家日资企业。许多年之后，他想起那段经历，都会说：“那一年多的时间让我学到了一点：没有管理的企业，结果必然惨淡。我的餐馆为什么破产？是因为我没有担负起教育好员工的责任。”从那以后，刘强东对于贪污行为采取零容忍的态度，京东公司内部员工如果贪污被查实，立刻开除。

据刘强东自述，他小时候曾离家出走，在路上遇到个变戏法的江湖先生，他学了三天，学会了138种魔术。这位江湖先生希望刘强东能继承他的衣钵，将来和他一起走遍天下，但刘强东说：“我要考大学。”多年以后，作为京东掌门人的刘强东走上了综艺节目，亮了一手魔术秀，得了个满堂彩，人送外号“小刘谦”。

刘强东没有去走江湖，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在当代，走江湖的人赚钱都很艰辛，无论如何做不了京东这么大的事业。但尽管没有去走江湖，刘强东身上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江湖气，即便是在中国人民大学熏陶了四年，他的这种气质依然浓郁无比。

2017年12月初，他和王兴在浙江乌镇摆了一场“东兴饭局”，把这种江湖气质演绎到了极致。

“东兴饭局”之后，一篇《马云挺住》的文章网络爆红，有媒体问马云怎么看这件事，风清扬淡然一笑说：“我挺住？多大点事呢？一顿饭局想打垮我，开玩笑！”

2018年，东兴局散，风清扬也宣告明年金盆洗手，退隐江湖。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然而这江湖，仍然在这里。

1998年，刘强东在中关村卖软件，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位女朋友，她叫龚小京。那一年他们合伙创业开了一家公司，二人取龚小京的“京”字和刘强东的“东”字，合成了“京东”二字。那时候年轻的刘强东对未来满怀信心，他对龚小京说：“等将来京东上市了，我们一起去敲钟！”

2014年5月22日，纽约时间9点30分，刘强东带领高管团队敲响开市钟，那一天龚小京没能到场。

坊间传言，龚小京家里三代从政，背景很深。她家里人认为，堂堂中国人民大学毕业生跑到中关村去卖软件简直有辱家门，所以对二人的事情非常反对，最终导致分手。但也有一种说法是，二人直到2008年京东第二轮融资的时候才分手，而且是离婚。据说龚小京之后去了中央某部委工作，从此与互联网江湖再无交集。

龚小京出走之后，刘强东则在中关村艰苦奋斗，从电子城里的一个小柜台干起，慢慢从在线下销售光盘，发展到在网上销售老百姓吃穿用行等各种需求的商品。多年以后，京东终于变成一个强有力的电商诸侯，具备了和马云叫板的实力。

2010年11月6日，刘强东曾在媒体面前大方地承认“儿子四岁多了”，还表示“从小到大，我唯一觉得愧疚的就是他（儿子）。”刘强东还在节目中透露，儿子在北京全托，周五才被接回家，而自己因为经常出差，一个多月才能与孩子见一次。节目末尾，刘强东还向记者展示了一排儿子的照片，并指着其中一张两岁多的小童照说，“这是他妈妈给他拍的。”但他在节目中并未透露出孩子妈妈的具体信息，也未说明自己结婚与否，有人说，孩子的母亲不是龚小京，而是另有其人。

2012年7月15日下午18点30分，刘强东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张西红柿熟透的照片，说：“阳台上的西红柿终于熟了。”而此前几分钟，庄佳也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张类似的西红柿熟透的照片，称呼：“惊喜地发现结出小番茄啦，只有三只，舍不得摘。”

网络上不少细心的网友立刻发现，这两张照片里的西红柿非常相似，经过技术派网络“侦探”们的反复比对，确认所拍西红柿为同一个阳台上的同一株。7月20日，刘强东公开承认，已与庄佳恋爱三年。庄佳当时是京东商城小家电采销总监。

2014年4月14日，刘强东新恋情曝光，对象是超级人气网红大美女“奶茶妹妹”章泽天。2015年5月26日，刘强东向章泽天求婚，8月8日两人正式领证，10月1日在澳大利亚举行了婚礼。

2015年6月，刘强东在澳大利亚悉尼花费几千万元巨款为章泽天购置豪宅，这套豪宅最近这几天正在降价销售中。

2018年8月30日晚，刘强东在美国明尼苏达州参加了一场宴会，后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前阵子，马云宣布明年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其中一个原因是“规避关键人风险”，今天的京东就遇到了“关键人风险”。

今年美股一路飙升，但京东股价已经跌去了41%，除了“关键人风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京东本身也出了一些问题。

作为仅次于阿里的中国第二大电商公司，京东最近的业绩和阿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此前截至6月份的京东季度财报令人失望，并且对今年剩余时间的业绩预期疲软，这表明中国电商市场竞争的加剧对京东的影响超过分析师预期。上季度京东持续经营业务的净亏损激增至22亿元人民币（合3.19亿美元），远高于分析师的预期。京东预计，本季度的销售额在1045亿元人民币和1090亿元人民币之间，这一范围也未达到分析师的预期。京东已经连续两个季度的利润未达预期，不少投资者担心其低迷情况可能持续更长时间。

再看阿里今年的同期财报数据，简直已经甩开京东两条街了，有关这方面的分析，可参见前文《阿里财报强劲：你大爷出走半生，归来还是你大爷》。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想挑战风清扬，光靠东兴饭局是没有用的。

抑制京东利润率的最大因素之一是其大规模的线下扩张。京东首席财务官黄宣德将2018年称为公司物流部门的“投资年”，旨在建造更多的仓库、获得新技术。而京东与阿里巴巴的最大区别在于，京东在平台上销售的大部分产品都是自营的，并且需要通过其物流部门来处理发货及物流任务。在截至6月30日的一年中，约3.138亿购物者通过各个平台订购了超过2150亿美元的商品，其中大部分都需要通过京东控制的1160万平方米仓库。

京东旗下的物流公司已独立运营，说明京东正在押注这种商业模式，并预计这个物流子公司将产生足够的收入，最终可以提高其盈利能力。这种模式需要大量的投入、长期的时间才能产生利润。在此之前，京东股价的表现可能仍然落后其同行。

结语

尽管刘强东在美国出事之后，很快就回到了中国，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事儿还没完。如果性侵案之后又起波澜，那么京东这家公司的变数可能就非常大了。毕竟，京东与阿里完全是两种风格的公司，阿里是一群人的阿里，而京东是刘强东一个人京东。

京东的事情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其实和刘强东本人的成长经历、性格特点有很大关系。

刘强东起于寒门，凭借个人的聪慧考入人大，又不断艰苦奋斗，屡经波折，终于让京东坐上了中国电商第二的宝座。但最奇怪的是，他虽然出身名校，身上却没有什么书卷气，倒是有一股强烈的江湖草莽气质。他在未发迹时可以忍受非常艰苦的生活，也可以扛住巨大的压力，他创业失败的时候宁可自己负债也要给员工发双薪，他甚至每年都和京东快递员们一起去送快递，这一切都表明他可以吃得苦中苦，这或许是他能带领京东在电商江湖里打下一片江山的关键所在。和淘宝不同的是，京东以物流见长，而物流这个行业，天生自带江湖气质，所以刘强东和马云气质不同，倒是和顺丰、圆通、中通那些快递业巨头掌门人的气质有些相似。

源于这种气质，刘强东对于衣锦还乡的事特别看重，所以他要盖根本不住的土豪别墅，到处派红包，甚至将京东的许多中心放在宿迁，而不是放在其他更有优势的地方。源于这种气质，他要做组织东兴饭局这样中二的事情。源于这种气质，他的私生活比许多江湖大佬要更丰富一些，而可能也正是这种气质，让他现在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处境里，甚至会威胁到京东公司的生死存亡。

几千年前，刘强东的老乡项羽以拔山扛鼎之力率江东子弟攻下咸阳，有人建议他占据关中，建立霸业，但项羽的草莽气质发作，终究没能成功建立起大业。

有草莽气质的人，行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