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流水400万，扒出一个年入十几亿的黑产「兵工厂」
来源：岭南会
综合自一本黑（ID:darkinsider）、WeMedia研究院（ID：WMyanjiuyuan）
“弗洛伊德说人的所有动机都来自于性的冲动”，张小龙在接受博客天下采访时说到。从全民“打飞机”、“摇一摇”最初版本的裸体雕塑大卫、最终的福枪上膛声、屏幕花朵的一开一合，原始欲望的微妙把握成就了微信，同样也吸引了大量嗅觉灵敏的钻营者。
2013的微信公众平台刚刚出炉，“美女”、“丝袜”、“性”、“诱惑”等暗示类关键词被大量抢注，成功截取大批流量。随着微信公众平台的安全动作频频，流量入口从微信公众平台迁移至摇一摇、漂流瓶、附近的人、朋友圈。
战场的转变，意味着流量收割机们迈过了“人与账号”，进一步开始攻占“人与人”的社交城池。 
在行业内，利用“色情+社交”转化而来的粉丝被称为“色粉”（S粉），通过其转化的流量称为“色流”（S流），站街软件、引流软件、自动摇一摇、自动打招呼等模拟软件（通过美女诱惑的头像，吸引人将其添加至个人微信）成为火爆一时的黑市交易软件。
今天就说说我在一局游戏上遇到的一个黑产从业者。
事情是这样的，在一局游戏结束后，有个陌生人加我好友，随后发来一段文字，大致的意思是：激情，劲爆，请加微信XXXX，包爽！看着比游戏有意思，就加了微信。
凡是都有预热或者前奏，但是对方开门见山，这么直接还是第一次见。
在后续的对话中，姑娘提议用视频讨个红包，能露的地方基本都给我看了个遍。见我无动于衷，无奈红包要的越来越小，从28块一路降到到10块。
感觉视频不是现拍的，所以我猜是变相在微信里卖“小黄片”的。
聊了会，姑娘也不耐烦了，告诉我给十元就能进群看直播，不来就算了。
想着也就十块钱，我还是想进群看看。
结果，哪有什么群，所谓的群只是对方发来的一段视频，紧接着就是所谓群里各种大尺度的对话和视频，看起来群里很活跃。
原来是套路，就在我觉得是不是翻车了的时候，对方又继续发来了几个大尺度视频，不停的诱惑索要进群红包。
为了不让那十块白花，我又抛出了几个红包。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我见到了所谓的群。
一个据说能同城约P的APP！
套路这么久，总算还是找到了“正规军”，至此，共支付红包26元，流量若干。
这款APP到底暗藏着怎样的猫腻，接下来就看老师傅的了。
打着同城约P旗号，实则诱导付费
通过对方发过来的二维码，扫描以后进入下载页面，没想到是这样的！
（下载页面）
居然是同城交友（约P）软件，真的像上面这些人说的一样吗？
我带着疑惑点击了下载，只有5.36M，下得还挺快。
下载完成后注册，进入引导页，跳转到一键打招呼的页面，随后就有很多“美女”发来消息，内容都是些比较露骨话。
刚注册就有这么多人发来消息，难道真的是同城交友（约P）软件？
选择其中一个消息回复，底部出现索要联系方式的按钮，不过需要充值才能回复。
在我迟疑要不要充值的同时，依然还会有很多“美女”热情的发来消息，还有发视频请求的，但接通视频同样需要充值。
总结一下，不管是回复消息还是接受对方的语音视频聊天都需要充值，文字聊天是消费Y币，语音视频聊天是消费砖石，如果充值VIP的话就可以和所有人聊天，包括文字、语音和视频。
VIP包月是65元，永久VIP是100元。
想要老师傅花钱充值？不存在的。为了剩下充值的钱，我找到了老师傅，也想让老师傅看看这款APP到底有多深。
“这很有可能是一款诱导付费APP，即使你充值了也不一定能约到真人。”老师傅在看完APP后这样说道。
为了彻底探清该APP的真假，老师傅利用【计算机基础知识】拿到了这款同城交友软件的源码，通过分析源码，证明了这款APP的虚假性。
与此同时，老师傅还在某开源网站上找到了类似的源码，由此可见该制作成本并不高。
从源码里不难看出，APP里的“美女”以及各种话术、语音视频请求都是代码写好的，全是机器人，这就验证了之前刚注册的三无账户为何会频繁收到“美女”的挑逗信息。
这就好比在品牌店买到地摊货一样，钱花出去了，货是假的是一个道理。
“看来有不少人交了智商税。”老师傅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我急忙把火递了过去。
“怎么样，要不要把后台搞一搞？看看到底坑了多少无知青年。”
老师傅把烟头往桌上的烟灰缸轻轻一弹，伴随着烟头冒出的一股浓烟，接着打开了他的秘密武器。
人性弱点被利用到极致，年入数十亿的黑产大门悄然打开
此时已是近黄昏，透过桌前的落地窗可以看清这座城市即将到来的辉煌。
而这款APP背后的“流光溢彩”相比这座城市，一样的精彩纷呈。
得益于老师傅精通的【计算机基础知识】，没多久，老师傅在分析软件发送的数据时，发现这款APP频繁的与一个域名网站存在通讯。
以此为切入点，老师傅通过分析该域名找到了管理后台，并顺利摸进了该产业的“兵工厂”，一场庞大的数据正在实时迭代更新，价值数亿黑产的大门也悄然打开。
从充值记录中可以看出，有购买钻石充值的，也有充值VIP的，一天的数据流水就高达370多万。
（一天的数据流水）
一天流水近400万，这样算下来，一年就是十几个亿，看来该黑产的小目标算是稳稳的完成了。
“一天一套房，稳妥的很。”老师傅看着屏幕上统计出来的数据，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的时候，插满烟头的烟灰缸已经快容不下了。
后台里完整的展示了该APP所有信息，包括会员管理、数据报表、渠道管理、运营数据等。
从安装量来看，截止下午到就有六万多的安装量，这还没算晚上的高峰，其中安卓用户占比较大。
即使你充值了会员，可以回复对方的消息，但是对方基本都是机器人，这些都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包装好的。
（机器人列表）
“那这些真人照片从哪来的呢？”我疑惑的问老师傅。
“像他们这种比较大规模的，一般会聘请专门的模特或主播拍照，还有可能是网上下载的照片。”
老师傅说他们还得和渠道商合作去推广自己的APP，这样才会有流量，只有曝光度高了才会有人上钩。但是充值的钱里面，渠道商一般会拿走八九成。
而在后台的渠道列表里看到的渠道类型基本都是APP投放，也就是说他们主要靠APP与APP之间相互导流的方式来引流。
（渠道列表）
而从合作模式来看属于CPS，吸引一个用户的报价是三毛钱，这成本，相比十几亿的流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CPS：简单点说，就是你帮助商家销售产品，赚取一定的佣金。）
这种同类型APP之间的导流，相对来说获取的会用户比较精准，都是有约P需求的群体。
他们也会去贴吧、QQ群、论坛等地方发广告，来获取更多的用户，但是这种手段相比APP之间的合作，稍微逊色了一点，但也不失为一种引流手法。
不少人充值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深感上当受骗的人比比皆是，从后台的用户反馈也可以看得出来。
（用户反馈）
后台数据还有所有用户注册时使用的手机号，要是对方通过这些手机号进行诈骗或广告投放，对用户的影响可想而知。
（用户手机号）
最后，老师傅通过社工手段找到了这款APP的幕后操作者，该APP所属长沙一家网络科技公司，法定代表人沈某。
除了这款同城求偶外，老师傅还发现多个域名，原来该公司旗下还有多款类似的APP。
“怎么就没人举报这种公司呢？”我向老师傅提问。
“虽然他们涉及的流水高达上亿，但是均分到每个人身上也就几十块钱，你说谁会为了几十块钱浪费时间去投诉呢！”
“而且即使他们被打掉了，换个马甲照样可以圈钱。”
这里再说另一种常见的骗局。
贪婪逐利——一旦为利益而争,人类的贪婪就像毒药一样在血液扩散
“100%中奖！浪琴手表随你拿“、“一毛钱抢购面膜”，大红色字体密集排列、感叹号紧跟其后、夸张数字层层叠加……这是一种迅速占领用户心智的方法。“地下”是肆意流动的贪婪，“地上”则以感恩福利伪装。
不同于S流吸引的目标人群，这种方法的目标人群则聚焦在三四线城市、年龄在40-50岁左右的大爷大妈。 在“一毛钱抢购面膜”的活动中，用户通过微信下单，支付1毛钱后再支付邮费20元即可抢购售价198元的面膜。在这场活动中，面膜是三无产品，成本几乎为零，而F先生（主策划人）则通过物流差价谋取利润（快递成本8元），一天售卖了3000单。
这与当时轰动一时的“浪琴手表“如出一辙。关注账号可以获得3次大转盘抽奖机会，奖品包括苹果笔记本、浪琴手表、谢谢参与等，前2次机会均为谢谢惠顾，最后一定是浪琴手表。中奖后，用户只需支付运费49元即可获得产品。
“当然了，浪琴手表是淘的9.9元假表。这是行业里公开的秘密，我们只是利用了人们爱占小便宜的心态，赚了物流差价”，知情人士说道。
在这条游戏链中，文案、时机、产品、规则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文案可以拷贝、时机可以选择，但规则和产品则是刺激利益的关键因素。
在产品选择方面，首先他们在淘宝选择使用频次高、决策力度弱的产品，例如自拍杆、鸭蛋、棉鞋、毛绒玩具等，售价在9.8元-19.8包邮之间。其次，通过淘客软件找到大量高佣金产品，有的佣金甚至高达90%。
规则设置往往分为2种，一类是像“一毛钱抢购面膜”、“浪琴手表”活动，通过抽奖、抢购等方式赚取物流差价。一类是免费赠送产品的活动，即让 5-15个好友关注微信号后即可免费拿到产品，以此涨粉。
免费领取赠品示例
“经过测试,涨粉效果从刚开始的几千到最高峰的一天 2、3 万粉丝。我设置的推广规则是 15 人关注送一个礼品。礼品成本才5毛钱。也就是说一个粉丝 3 分钱左右。”在线上流量成本高昂的如今，即使冒着封号的风险，仍有投机者在活跃。
不管是赚差价还是涨粉，这两类活动规则还有一个共性：需要用户填写姓名、电话、联系地址等个人信息。在获取数据后，卖家可以在网上公开销售数据或者流入黑市二次交易。一旦个人信息被不法分子利用，轻则是大量的垃圾短信或垃圾电话骚扰，重则会对个人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在采访最后，我问：”先不说微信规则，这种行为不会被用户举报吗？”
“在浪琴手表活动时，用户没有因为假表投诉，而是厂家不按时发货去举报”，Y先生眨了眨眼睛，“因为太火了打包不过来，供不应求。”
由于微信的封闭和安全政策的不断升级，相对于整个中国互联网地下产业链，微信灰色产业只是九牛一毛。不同于内容创业风起时，这种“草根玩法”往往真实还原了人性本貌——动物性的沉疴时常发作。
我见证了大量无法书写的生意经和不能具名的人士。他们每天游走在金钱、人性、政策之间，前一秒还在为日进斗金兴奋，后一秒被问及是否愿意洗白时，大多数选择了沉默。
当他们还在以“野蛮人”自居，这场发根于人性的游戏，就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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