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看懂中原王朝为什么打不过游牧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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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战争三百年

作者：常教员

 制图：鱼木头 / 编辑：生菜

不知道读中国历史的时候有多少人产生了和我一样的困惑：为什么在汉武帝的时代中央帝国还能够组织强力的北伐，驱逐/招安匈奴帝国，而到了晋朝之后，北方游牧帝国再南下的时候，中央王朝却常常招架不住？

尽管冷兵器时代早已离我们远去，但这仍然是历史爱好者津津乐道的话题。这无涉民族矛盾，因为如今两地都已经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版图之内，汉人和少数民族已然是兄弟姐妹。它纯粹是一个有趣的历史问题——无论是对于汉族人还是对于少民同胞来说。

也许你会说历史的差异出在人身上，汉朝有铁腕的汉武帝，还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天才将领，所以才能取得丰硕的战果。这个解释并非毫无解释力，但你不能说过了西汉，后来汉地就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杰。同样的，鲜卑、突厥、蒙古成功南下之前的历史上，匈奴也未必就没有雄才大略之主。

也许你会说这是气候、地理导致的生产力因素变化造成的差异，游牧帝国越来越强盛，南下也变得更加容易。这个答案更有宏观一些，但仍然解释力不足。毕竟在游牧民族吸纳汉地文明的同时，汉人也在向南方拓殖，成功开发了江南、荆襄、岭南等腹地，有效资源也是在变多的。

统一北方的鲜卑族拓跋焘

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这就是今天我们要推荐这两本书：《南北战争三百年》和《游牧者的抉择》的原因 。

《南北战争三百年》主要回答的是军事方面的问题，而且写得非常细致，对于喜欢中国冷兵器历史的读者来说是很好的读物。

这本书的作者李硕，在本硕博期间拥有清北两校的豪华学历，在做研究方面也是个奇人。可能很多人都见过他的名篇《周灭商与华夏新生》，其中的论点非常新奇，曾在网上引发讨论的热潮。而这本《南北战争三百年》则是更系统、更专业的一本论著，也是本奇书。

作者自己提到的创作意图是填补中国古代历史在战争史方面的空白。中国冷兵器史两三千年，只有戚继光一人详尽地介绍了抗倭军阵和战法，其他的材料都是大而化之。他要做的，就是从文献、考古、传说中找到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战争模式不断升级的细节。

戚继光像

光是这么看，你就已经很激动了吧？别急，内容更精彩。

先来看两汉之前。

那个时代中央王朝刚刚完成大一统，形成了比较稳固的中央集权。但这个中央政权所拥有的军事力量仍然是具有高度农耕特色的，以车兵和步兵为主，机动力和冲击力都不足。消极防御有余，主动出击不足。

而大漠里的匈奴人，则从小和牛马生活在一起，骑术高超，拥有众多骑兵。但是，匈奴人的组织度不够，说白了就是一个大部落首领带着一帮中小部落，吵吵嚷嚷地一起上战场。战士们南下是为了掠夺战利品，而非为了领袖或者政权献身。所以他们往往不愿意冲入密集的农耕步兵阵地，而是喜欢骑射，也就是所谓的“放风筝”。

当双方大规模接战的时候，其实都是没有头绪的。汉人追不上匈奴骑射手，匈奴骑兵能围住汉军，却没法攻入阵中扩大战果，甚至汉人援军来时就会作鸟兽散。所以双方只能保持僵持，匈奴始终无法在南方站稳脚跟。

两者实力对比反转倒是的确来自汉武帝时代。在汉武帝的支持下，卫青霍去病这一代将领训练出了一支真正的铁骑。他们本质上是一支马上的步兵团，手持长矛刀剑冲入敌军战阵近身肉搏，能迅速冲散敌军，打断其脆弱的指挥系统，并造成巨大恐慌，并最终赶走了匈奴人。

关于汉匈战争的章节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李广难封”。飞将军李广是弓手世家，他的骑兵与对手匈奴人高度相似，骑射技艺有余纪律不足。这使得李广的骑兵团总是无法有效扩大战果，作为主将的李广自然就被卫青霍去病比下去了，最终自刎结束了悲剧的一生。

而在汉人发现了骑兵的冲击作用之后，他们也开始把这种战术应用于内部斗争中。汉光武帝刘秀的突骑、东汉末年的虎豹骑，都是其进化的产物。所以到了三国时期，我们能看到包括吕布、关羽、张飞、马超等人在内的诸多马上名将。

三国时期的马上名将

然而冲击是有反作用力的，杀到步兵战阵的骑兵很容易从马上掉下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汉人把马镫越做越高，使骑兵胯部前后都有依托。然而太高的马镫不便于夹马腹，人还是很容易掉下来。冷兵器时代的关键发明马镫就出现了。

马镫最早见于史册，是359年东晋豫州刺史所写的“犹求玉帖蹬”，最早的考古实物来自一座北燕墓（415年），无论如何是比其他民族都更早的纯种中国发明。

汉地的解决方案很快就传入了北方。当时占据了大漠的是鲜卑人，在装备了高马鞍、马镫、马槊（骑枪）以后，他们的冲击-骑射混合骑兵南下时，汉地军队就再也挡不住他们了。此后的突厥、蒙古、女真南下时都有了这样的混合机动军团，而汉人的军事失利则全在意料之中。

书中对马鞍的详细介绍

不过话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如前文所述，组织骑兵并不难，但要让骑兵为领袖卖命并不容易。如果没有强力的国家机器，自由惯了的牧民骑兵只会被利益所蛊惑，而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步兵肉搏。

所以在军事科技手段之外，北方游牧民族又掌握了什么秘诀，能让骑兵悍不畏死地冲锋呢？

这就是第二本《游牧者的抉择》要解释的问题了。

《游牧者的抉择》的作者王明珂是一位台湾学者，是出生于眷村的“外省人”，最高学历是哈佛大学东亚系的博士。两岸开放后，他曾多次来陆，在青藏、新疆和内蒙等地进行田野调查。

作为长在台湾外省人，他身上有大陆的乡土情结，也有台日学者的细腻，美国的留学经验让他又拥有了欧美汉学的观察视角，也是一位治学奇人。

他写作这本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展示中国传统意义上边疆区的几种少数民族，为什么选择了不同的社会组织形态和生产方式，而这些抉择又为这些游牧民族带来了什么样的历史前景。喜欢中华边疆史的你一定不能错过。

既然是全盘边疆史，就不会只说到北方帝国。在本书的定义里，青藏高原上的羌人、东北方向上的渔猎民族，都是广义上的游牧民族。

多幅辅助阅读的彩图

但他们选择的进化方向却大不一样：北方少数民族逐渐形成了类似汉地的中央集权国家，生产方式上也转为了游牧-农耕-贸易的复合体；西方的羌人则长期停留在离散的部落时代，中央王朝想找一个谈判对象都找不到，汉羌冲突最为绵长难解；东北少数民族则是在山海关附近形成了形似“买办统治阶级”的政权形态，商业化最为成功。

承接上面的南北战争，现在我们就只看北方少数民族的情况。

驰骋在蒙古高原的北方少数民族生活建立在游牧经济基础之上。而游牧经济的特点有二：其一效率低下，几百亩草原才能养活一家人，而种地只要几十亩即可；其二风险极高，一场寒流可能就会让一个部落彻底消失。

书中关于羌人的介绍

基于这两点，北方游牧民族其实需要一个中央政权组织南下行动，抢夺阴山南侧的森林和农地的需求。而蒙古高原开阔平坦的地势，也给了他们快速流通信息，组建中央政府的可能性。再加上从汉地通往蒙古高原之路远比进入青藏或者关外更多、更方便，他们最终基本吸收了汉地行政管理的经验，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游牧帝国中心。

被中央王朝影响的游牧帝国

这个尝试在匈奴时代就已经出现，但是他们的行政优化没有跑赢汉军的骑兵军事科技发展，在成型之前被彻底打败了。到了汉地内斗激烈的东汉魏晋时代，游牧帝国得到了充足的时间完成中央集权。尽管还没有达到彻底汉化的程度，但让骑士们在首领的命令下舍生忘死还是足矣。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推出的两本书《南北战争三百年》和《游牧者的抉择》的一些内容介绍。说得比较细，因为我觉得它们的内容非常精妙，搭配起来看更是能相互对照，希望不会让你有浪费时间的感觉。

其实真的看起书来，内容比我的介绍更详尽更有趣。

在《南北战争三百年》里，你还能找到中国步兵和骑兵的军备竞赛、三国时期孙吴这个水上政权如何操练骑兵、南朝步卒如何反击北朝铁骑等等军事内容。

水上政权的骑兵？

而我在介绍中为《游牧者的抉择》留下的关于羌人长期部落制、渔猎民族买办化的扣子，也能在书里找到详解。

详尽全面的编排

如果说网上的一些财经文章号称“万字雄文”的话，那么这两本书就堪称“二十万字雄书”，篇幅不长，精华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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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国人的成长一定不能少了国史的滋养，而过去那种脸谱化、汉中心主义的国史已经无法满足我们智力的诉求，所以一起来读读这两本最新的军事史、边疆史吧，它们一定会让你拍案叫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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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识局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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