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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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秦朔朋友圈的第2709篇原创首发文章

端午小假期去了趟深圳。

本想和朋友一起去惠州自驾，结果睡到自然醒起来，发现深圳到惠州的高速上车堵得很厉害，就放弃了。

有时候不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消费力，而是闲暇时间和空间制约了我们的消费行为。

在深圳市区的景点闲逛，烈日灼人，我和朋友来到了世界之窗景区对面的商场，想找个凉爽的地方喝点东西避避暑。

商场里人头攒动，糖水店竟然不多，有也是没有座位的那种小门店，于是和朋友走到了星巴克，开放式的空间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两人座位坐下来，边喝边聊天，朋友说，你看这个样子，经济像是在下行吗？

我说，看宏观经济的走势，既要在空间的维度上横向看，也要在时间的维度上纵向看。中国之大，深圳只是一隅。北上广深是中国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但远不能代表幅员辽阔的中国整体全貌，不能代表绝大多数的中国老百姓。

当然了，我们80后根本没亲身经历过经济负增长的情形，打我们出生起，中国的经济就是蒸蒸日上，日子一天好过一天，即使现在增速放缓，也还在向上增长。

朋友接着忧心忡忡地说，感觉现在钱难挣了，在公司即使有不愉快，不喜欢，也不敢随便跳槽了。

这是肯定的，从全社会的角度来说，收入与支出是匹配的，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一个人花的钱，就是另一个人赚的钱。这两年消费增速下滑，大家花钱少了，花钱慢了，你赚钱当然就难了。

好比你开个商店，进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只是看看，啥也不买，你当然赚不到钱了。

深圳常住人口在增加，经济在快速增长，为什么当地人却感觉钱难赚了呢？因为经济不是封闭的，当地人口消化不了当地企业的超强生产力，所以深圳面向的是全国、全世界的消费市场。

深圳从小渔村在历史长河的一瞬间成为国家化大都市，固然离不开当地人民的辛勤创造，但更离不开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来买单啊。

现在国内消费增速下滑，国外贸易摩擦，内忧外患，压力传导到企业，企业感受到困难是很正常的。

但我们对未来是否就彻底悲观了呢？

以静态的眼光来看，目前确实有困难，但以动态的眼光来看，经济体是一个会自我平衡的生态，市场主体会自发地调整自己的生产和销售，来适应新形势，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企业的新旧交替就像人体的新陈代谢一样正常。

深圳回来的飞机上，我翻看了吴晓波写的《激荡三十年：中国企业1978-2008》，真是心潮澎湃，1978年那个时间节点，有谁能想到40年后中国取得的经济成就，有谁能够想象出2018年世界500强中有120家来自中国？

40年前的起点比现在低得多，40年前的困难比现在大得多，那时候谁会乐观？又有什么理由乐观呢？长期的贫穷不仅会限制一个民族的想象力，也会限制一个民族的乐观能力。40年前哪有什么企业治理结构，哪有什么产权制度，哪有什么激励机制，既没有企业家，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力，还没有原始积累，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改革开放的大方向对了，一切就都对了，当初的星星之火，如今早已燎原。

互联网时代，让一切发言都记录在案。从2008年开始，每年都有声音说今年是中国经济最困难的一年，但中国经济何曾停止过增长的步伐？

由于不可避免的信息不对称以及基于吸引眼球的需要，媒体总是容易渲染悲观情绪。

比如最近有自媒体转发富国银行的数据称，中国3月和4月的柴油需求分别下降14％和19％，趋势堪比2008年，达到十年未见的低水平。同时，数据还显示，自2017年12月以来，柴油需求逐月下降。柴油是货运卡车的主要燃料，柴油需求下降表明卡车使用量下降，货物流量下降，被视为经济增长放缓的信号。

看上去言之凿凿，有数据支撑，但富国银行不知道的是，这数据是不全面的。据一个从事炼油行业的朋友讲，很多小型的炼油厂，会直接跟车队或者运输公司谈好一个大大低于官方指导价的油价，然后不经过加油站，直接供货。而这一数据，是难以被统计在内的。

另外一些数据也可以反驳富国银行的观点，今年1-4月，全国完成营业性货运量153.4亿吨，同比增长6.1%，其中公路货运量增长5.8%、水路货运量增长8.6%。邮政行业完成业务量4480亿元，同比增长27.5%。

如果说柴油需求真的断崖式下跌，那么增长的货运量是靠卡车加水完成的吗？正如一些读者的留言，请不要选择性失明。

前一段时间媒体渲染较多的还有汽车和手机的销量下滑。

确实，2018年国内汽车销量下降了2.8%，但以BBA为代表的豪车销量却大增，2018年奔驰在华销量同比增长10.3%、宝马同比增长7.7%、奥迪同比增长11%。

2018年国内手机市场总体出货量为4.14亿部，同比下降15.6%，但国内市场智能手机均价为2523元，上涨了16.8%。

都是消费的量少了，但消费的单价上去了。相对数量，现在的年轻人更注重品质。

不知不觉，年龄最大的90后们已经三十而立，开始逐渐成为消费主力军了，不同的成长经历和财富见识，塑造出不同的消费观，导致社会的消费结构也在改变。

随着国民劳动收入和资产收入的增加，汽车、手机这种工业品的价格是在相对下降的。40年前买一辆夏利那是大事，现在买一辆宝马3系好像才刚入门。大哥大刚出来的时候，众人摸摸腰里别着的BP机只有羡慕的份，而现在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

智能手机普及之后，移动互联网产业强势崛起，移动社交、手机游戏、手机视频、移动支付、大数据、电子商务等细分行业纷纷涌现，共享出行、科技金融、自媒体等基于移动互联网的新兴行业也被创造出来。

正准备关门的自行车厂的老板们怎么也没想到突然会收到来自共享单车的大订单；传统纸媒的主编们想必也没有想到他们研究着选题，研究着读者，研究着市场，广告主却突然不约而同地都跑去了新媒体那边；而钱包厂的老板刚买了新的生产线正准备生产更多真皮钱包的时候，手机钱包悄悄装进了每个人的智能手机里。

行业的革命与被革命每年都在上演，消灭你有时候真的跟你没关系。

何帆老师在其今年的新书《变量》中写到，在这个时代，生活中的微小变化，正在成为小趋势，这些小趋势，可能只发生在人口的1%当中，但是，其中蕴藏着巨大的机会，每一个小趋势，都有可能孕育出下一个时代洪流。

此前，我登上飞机、坐上高铁去全国各地做业务的时候，会先感谢这些交通工具，感谢那些机场和高铁线路等基础设施，假如没有这些便利快捷的交通工具，就很难有我们今天的金融业务，至少很难走向全国，只能偏安一隅，从另一个侧面讲，很多企业也就得不到更多的金融支持，也就难以扩大产能，扩大招工人数。

经济就像涟漪，激发一点之后，会不断地向外蔓延，改变再改变。所以我们不仅要感谢给自己饭碗的老板，同样还要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

有个故事很契合这次的主题，一直在我心中没有讲出来，今天拿出来与大家分享。

有一次出差回上海的飞机上，我旁边一位中年女士在认真阅读一份经济报纸，经济舱里中年女性对经济新闻感兴趣的并不多见，出于好奇，我跟她攀谈了起来。她爱人是上海某大国企的高管，她是美国常春藤高校毕业的高材生，但为了更好支持丈夫的工作，委屈自己做了全职太太，丈夫主外她主内。

交流起经济下行趋势下的投资理财方向，她说她只投资船舶、航运之类的资产。我说，可这几年航运不是很景气啊。至今我还清晰的记得她的回答，“我们是以家族的力量来做航运的，已经做了近百年，还要继续做下去，所以目前的下跌在我们眼里只是小波动，影响不了我们的长期布局。”

面对困难，格局不一样，态度就不一样。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转化为全球金融危机时，中国制造业的外贸确实出现过断崖式下滑，下滑了20个百分点。

这是1998年以后第一次出现两位数的下滑，很多以外贸为主力的省份和地区经济都出现了下滑，一些依靠规模和成本优势的“中国制造”出现了大规模的倒闭潮，全球都认为中国制造业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仅仅两年后，2010年，中国的制造业产出占到了全世界19.8%，高于美国的19.4%，成功地将美国赶下了盘踞110年的全球最大商品生产国的宝座。同样在这一年，中国GDP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

崩溃论年年都会炒作，但哪一年崩溃了呢？真的没必要悲观，中国经济的韧性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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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 | 视觉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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