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麻醉医生连细菌都不知道，却凭借逻辑阻止了一场大瘟疫

据路透社报道，自今年4月起，也门再次爆发霍乱。在4个多月的时间中，霍乱越来越严重，已经感染50多万人，造成近2000人死亡。

在现代医学和现代流行病学的庇护下，普通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霍乱是什么病。可是在一百多年前的人的心目中，霍乱还是死神的象征。在法国报纸《Le Petit Journal》1912年的一期封面上，代表霍乱的死神的巨大镰刀从天而降，向惊慌失措的人们索取头颅。

你知道吗，在微生物发现之前，人们对霍乱的爆发完全没有办法。有一位麻醉医生，通过细致的调查和缜密的推理，第一次成功地控制了霍乱的蔓延。从那以后，人们渐渐摒弃了各种盲目的瞎猜，开始懂得如何科学地分析一场瘟疫的病因。

霍乱的典型症状是不停地拉肚子，并伴有呕吐和肌肉抽搐。由于拉肚子导致大量脱水，霍乱病人的皮肤会变成蓝灰色（即紫绀）。因此，霍乱又被称为「蓝死病」。

霍乱的原产地是印度，但随着欧洲人漂洋过海，在印度设立殖民地，从1825年起，霍乱开始一次又一次地袭击欧洲。由于缺乏有效的公共卫生防控措施，工业化带来的人口聚集成为霍乱的温床。

1829年，莫斯科霍乱爆发，3.3万人死亡。 

1832年，巴黎霍乱爆发，1.8万人死亡，占当时巴黎人口的2% 。 

1831年到1833 年，英国霍乱流行，2万人死亡。 

1848年到1849年，英国再次爆发霍乱，5万人死亡。 

1853年，霍乱席卷了纽卡斯尔、盖茨黑德和伦敦，1万多人死亡。

虽然在当时，人类已经能造出大炮巨舰，但医生们对传染病的了解还很原始。他们认为，霍乱的病因是一种瘴气，所以霍乱应该是通过呼吸道传染的。

瘴气学说认为，疾病是由居住地腐败物质产生的传染性瘴气引起的。这种说法易于理解，并且符合西方古老的传统智慧，但它对于控制霍乱毫无用处。结果，相信瘴气说的医生们只能任由霍乱一次又一次地爆发，眼睁睁看着病人一个接一个地死亡。

直到有一天，一位英国的麻醉医生约翰•斯诺（John Snow）打破了僵局。

斯诺完全不相信瘴气一说，因为他不像许多当时的医生一样，只懂得医治身边的病人。斯诺会走访英国各个地方的疫区，同当地的幸存者和医生交谈，并搜集了各式各样的病例和统计资料。结果他发现：

1.霍乱会在人和人之间传播，但不是相互接触就必然传播。

2. 霍乱可以先在一个社区爆发，然后突然在远处另一个社区爆发，夹在两个社区中间的人却能安然无恙。

3. 斯诺医生自己经常检查霍乱病人的尸体，却从未患病。

这说明，霍乱不是通过呼吸传染的。

斯诺医生还发现：

4. 霍乱虽然会引起血液改变，但每个人的症状其实都是先从消化道功能紊乱开始的。

5. 当时很多霍乱病人是贫苦工人，他们不注意个人卫生，甚至会在霍乱病人的房间内吃饭。

6. 有些参加葬礼的人从未接触过死者，回来以后却会染上霍乱，因为他们会在葬礼上吃死者家属准备的东西。

这说明，霍乱更可能是一种吃进去的病。

经过仔细调查，斯诺发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线索：

7. 同一条街的街坊邻居特别容易同时染病。他们共用一口水井，水井附近就是下水道、水沟、水塘或水渠。病人吐出来的东西，可能会倒在下水道或水沟里。病人死了以后，家属会在水塘或水渠里洗他们的衣服、床单。

这说明霍乱可能是通过水传播的。

于是，斯诺将自己的发现写成了论文，然而医学界对这个发现却没有任何反应。自来水公司更是矢口否认霍乱跟他们的水井有关。

1854年夏天，霍乱再次在伦敦降临。它先是在萨瑟克区和兰贝斯区大肆屠杀，然后在8月31日的那天，霍乱突然杀到了斯诺家附近的宽街。

斯诺怀疑，这一定是因为某些病人不讲卫生，污染了宽街的水源。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斯诺亲自去查看宽街人都在喝的水井，发现井水含有一种白色的絮状物，水质好像变差了。

当时的科学家还不知道微生物的存在。就算他们知道霍乱是由微生物引起的，但斯诺仅仅靠肉眼观察（八成还有心理作用），又怎能说服伦敦市的卫生部门和医学界的专家呢？

为了进一步分析疫情，斯诺向卫生部门要来了死亡者的名单，结果发现，大部分死者都住在宽街水井附近。这是否说明水井就是霍乱的传染源呢？

细心的斯诺并没有贸然下结论，而是继续深入疫区走访，结果，他又发现并解释了几个奇怪的现象。

1.宽街附近的圣詹姆工厂有500多工人，却很少有人死于霍乱。——经过访问得知，圣詹姆工厂有自己的井，工人不喝宽街的井水。

2.宽街水井附近有一家啤酒厂，没有人死于霍乱。——结果是因为工人能免费喝啤酒，所以不喝宽街的井水。

3.有些人住的离疫区较远，却莫名其妙地死于霍乱。——结果要么是因为死者路过宽街时喝了井里的水，要么是因为死者生前喜欢喝宽街的井水，会专门叫人送到家里。

综合所有这些资料，斯诺认定，宽街霍乱爆发的直接原因，就是街上的那口水井！

于是，在9月7日晚上，斯诺向社区管理委员会提出，应该关闭宽街的水井。

虽然管理委员会不相信斯诺的说法，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命人将水泵的把手拆下来。

拆除把手不久，宽街的霍乱疫情得到了彻底遏制（其实在水泵把手拆下来之前，死亡人数就已经降下来了）。

后来，斯诺根据死亡者的住址，将他们的分布情况标在地图上。结果清楚地显示，这场霍乱疫情的死亡者，完全是围绕宽街的那口水井分布的。

尽管约翰•斯诺不知道，霍乱的病原体其是一种叫做霍乱弧菌的微生物。但他凭借深入的调查，细致的分析和严谨的推理，第一次立竿见影地控制了霍乱的蔓延。

那么，斯诺的推理在哪些方面领先于同时代的大多数医生呢？

为了证明宽街受污染的水就是宽街霍乱爆发的病因，斯诺完成以下两个步骤的推理。

因此，尽管约翰•斯诺没有从生物学上发现霍乱的病因，但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现代医学侦探之父。

他用到的疾病归因方法一直沿用至今，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对白：牛猫

美指：牛猫

绘制：赏鉴

排版：胡豆

参考文献：

1.John Snow, On the Mode of Communication of Cholera.

2.Randy Alfred, Pump Shutdown Stops London Cholera Outbreak.

3.http://www.ph.ucla.edu/epi/snow/broadstreetpump.html

4.黄建始，《现代医学侦探之父约翰•斯诺的故事》。

5.许锐恒，《病因及其推断，从联系到因果》。

来源：Sheldon

编辑：Apri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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