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临资本姜皓天：穿越多个逆行周期，“隐身”半年后重出江湖

2019 年 6 月 24 日 创业邦杂志

超20年风险投资经验仍坚守一线，这样的投资人在中国屈指可数。

作者| 刘岩

设计|李斌才

2018年9月底姜皓天离开北极光创投，此前几天他参与投资的美团点评在香港成功IPO。“隐身”江湖大半年时间，姜皓天已悄然重出江湖。如今，他的新身份是至临资本创始人、董事总经理。

这是一位有着近21年投资经验的老将。姜皓天除了参与美团点评B轮投资外，还早期投资了聚众传媒、德比软件、开心网、有妖气、贝贝网、WiFi万能钥匙、TalkingData、万咖壹联、Rokid等一系列高成长公司。姜皓天喜欢按照赛道进行投资。比如，他早期投资了艺动娱乐、蓝港互动、触控科技、任玩堂、骏梦游戏、逗屋网络等游戏公司，以及VIPKID、考虫、狸米学习、邢帅教育、婷婷诗教等教育公司。

姜皓天投资生涯的展开正好伴随着中国TMT行业的高速发展。20年来，中国TMT行业中诞生的估值超过千亿美元的公司只有腾讯和阿里，这2家处在金字塔最顶端，位于第二梯队、估值超100亿美元的“超级独角兽”有20多家，估值超过10亿美元的“独角兽”有近200家。

回看自己的投资业绩，他参与投资了美团和WiFi万能钥匙2家“超级独角兽”和多家“独角兽”，这让很多投资人羡慕。“投资经验极其重要，但运气可能是第一位。”姜皓天这样总结。

据姜皓天统计，他共完成4亿美元的投资，项目退出后已经实现的回报超过6亿美元，账面投资回报差不多20亿美元。“（我）对目前的业绩还算满意，但总感觉还有更多潜力可以挖掘。”姜皓天告诉创业邦。想在投资人职业生涯最黄金的年龄段做出更出色的业绩，这是他选择独立创办至临资本的主要原因。

令人好奇的是，姜皓天为何选择在股权投资市场最冷时离开北极光创投自立门户？当多数投资机构捂紧口袋、艰难过冬之际，至临资本打算怎样穿越行业低谷？

超长线行业对择时不敏感

姜皓天的职业生涯几乎贯穿了中国VC行业的每个关键节点。中国的创投行业真正起源于1993年熊晓鸽将风险投资引入中国，成立IDG资本。姜皓天于1998年加入IDG资本，开启创投生涯。那是一个VC经常被当成骗子、风险投资机构被当成皮包公司的时代。离开IDG之后，他先后辗转于上海信息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和汉能投资，之后又跟朋友创业一年做了一家移动媒体，之后卖给了分众传媒。

姜皓天入行7年后的2005年，中概股掀起赴美上市热潮，以红杉资本为代表的外资VC才开始进入中国拓荒。同年，硅谷创业成功后的邓锋回国创办北极光创投。姜皓天于次年加入北极光创投，后成为合伙人。

2014年之后，中国迎来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代，加上二级市场的牛市行情，中国创投界迎来空前的火热期。这时，从IDG资本、红杉资本等大型投资机构独立出来一批新型基金，其中以愉悦资本、高榕资本和源码资本等为代表。至此，中国的VC行业开始出现裂变，机构数量呈几何倍数增加。2018年年底，基金业协会公布国内已备案的私募创业投资、股权投资机构超过1.4万家。多数投资人都选择在资本环境最好的2015年左右另起炉灶。

在VC行业巨变中，江湖地位不低的姜皓天有种“不进则退”的危机感。但跟绝大多数人不同，他没有在创投市场最火爆的时间点出走，而是选择在募资最难的2018年独立创业。当被创业邦问及是否错过最佳创业时机时，姜皓天的回答是：“VC是一个超长线行业，对成立的时间点不太敏感。我们穿越过来行业的几个高峰和低谷之后，再回头来看，哪个时间点都诞生过不错的基金。”

在姜皓天看来，提前三四年出来创业，局势虽更有利于募资，但项目竞争也很激烈。他笑称：“虽然我不玩德州扑克，但我们都知道桌牌上的高手最怕愣头青。有些人乱all in，没有套路，真会乱拳打死老师傅。”

在两三年前的资本狂热期，姜皓天针对VC行业和投资趋势做过一系列的深度思考。“我最大的喜悦和收获是确认过很多规律，就是说，我自己相信很多规律，跟着规律做事情就不会出错。”从业近21年，穿越多个逆行周期之后，他越来越从容，不再像入行前几年那般焦虑。

姜皓天坚信，做投资有自己的体系很重要，要真的相信规律，而不是套用别人的观点。“巴菲特是价值投资的表率，他对二级市场规律的理解肯定高于一般人，而且他能坚信规律。在各种复杂因素下做投资决策时，大部分人属于三根阳线改变信仰……”他进一步阐释认知规律的重要性。

“还有一个不变的规律：VC的回报分布是一个超级长尾的形态，2%的基金赚取整个市场95%的回报。换句话说，行业中绝大多数人注定不赚钱。”姜皓天判断，中国VC行业未来十年的格局可以用八个字形容，即“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认为，未来基金管理人分裂和合并的现象将并存。

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尽管姜皓天已经成为赚得市场回报那2%的少数派，也取得了令太多投资人艳羡的成绩，但他并不满足于现状。“真正伟大的投资人是能抓住一个机会赚足够多的钱。”姜皓天对风险有独特的偏好，个人更倾向于在看好的案子上持续加码。这点或许会在至临资本未来的投资风格中有充分的体现。

“在VC这个超长线的行业，要想成功，很重要的一点是要注重个人口碑。”这是姜皓天一贯所坚持的。回看创投行业，主力人员离职之前带走一批人马，甚至卷走整个部门，这在圈内非常普遍。尽管负责北极光创投TMT团队近10年，但姜皓天离职前，却承诺不会带走公司的一兵一卒。当初从“三五条枪”时代开始加入北极光创投，姜皓天对这家基金有着深厚的感情。“中国人都讲做人一定要做到位。若干年后，我不想别人说我离开时对不住北极光创投。”

正是在私募股权行业的一片哀嚎声中，姜皓天“隐身”江湖大半年，低调潜行完成了至临资本一期人民币基金的首次封闭。至临资本已经投资了三个项目，且还在筹备美元基金。在强监管、去杠杆化、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等监管政策频发的大背景下，姜皓天从注册管理公司、管理人备案、基金注册再到基金备案，仅用了九个月时间，一切比想象当中来得顺利。

接下来，他想在基金运营模式上有所创新。“很多东西在努力当中，现在还不能说太多。”姜皓天不喜欢“马后炮”，更不喜欢在看到事情结果之前滔滔不绝。他创办至临资本的目标之一是打造Benchmark式真正的民主制基金。随着90后投资人陆续登场等客观条件趋于成熟，他想尝试更多突破。“我把下一代人培养起来，希望在他们身上能够实现true partnership。”

未来二十年的机会：先进互联网

姜皓天给同事们的最大印象是“风趣幽默、知识渊博、思维活跃、兴趣广泛”。电影、音乐、阅读、旅游等都在他的涉猎范围之内。他不仅博览历史、哲学等书籍，甚至对星座、周易也深有研究，还是投资人圈子中玩摩托的高手。有创业者评价，和姜浩天聊天“能明显感受到这不是一位“古典派”投资人，而是有非常年轻化的语言体系，完全能跟上新生代的思路。”或许正因如此，他被媒体奉为“与90后斗起图来毫无压力的‘年轻’投资人”。

可见，姜皓天骨子里有着浓厚的文艺气息和感性基因。但他其实是理工科出身，本科在上海交通大学读的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后来在上海财经大学取得投资学硕士学位。姜皓天学习能力超强，喜欢金融的他在2004年时以优异的成绩攻下被称为“金融第一考”的CFA（特许金融分析师），后来还作为CFA杰出持证人担任过颁奖嘉宾。

不可否认，姜皓天的确是一位逻辑严谨、极其理性的投资人；但遇到好项目时，他也会表现出感性派投资作风，很多项目他聊一次就会作出利落的判断。姜皓天对自己的评价是：不算纯粹的理性派投资人，同时兼具感性派投资风格。“在做完大量的基础研究，跟踪大量的项目之后，要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不敢冒险就没法做早期投资。”在此前接受创业邦“40位40岁以下投资人”专访时，姜皓天如是说。

毫无疑问，他刚创办的至临资本依然会坚守早期投资。按照姜皓天的规划，至临资本每年约投资8～10个案子，额度在1000万～6000万人民币不等。此外，他还找来一位企业高管背景出身的合伙人，以跟自己形成良好互补。

但在多数投资人捂紧口袋甚至纷纷撤资的大背景下，至临资本打算把钱投到哪里？

姜皓天的答案是“先进互联网”。他解释说，1980—2000年被称为“IT革命时代”，那时以技术驱动的产品型公司取胜，比如Oracle、Cisco等软件/硬件公司，美国的风险投资从中赚到了大钱。从1998年开始，全球进入消费互联网时代，赢家均是以用户需求和商业模式驱动的平台型公司，美国以FAANG（Facebook、Amazon、Apple、Netflix和Google）为代表，在中国以BAT、TMD为代表。

在姜皓天看来，从现在开始的未来20年时间，属于“先进互联网时代”。为了区别于产业互联网，他特意发明了“先进互联网”（Advanced Internet）这个词，于2017年在公司内部初次提出。姜皓天将先进互联网分成两部分：技术和应用。“‘产业互联网’只代表应用方向。接下来，应用的确会发生巨变，但不能缺少技术支持。未来的技术将全面升级，形成以智能化和自动化为特点的下一代的基础设施。能将‘产业’和‘技术’两个概念融合在一起，我能想到的词就是‘先进互联网’。如果简单地称之为‘产业互联网’，容易让人们忽视技术变革的力量。”

“先进互联网是对IT革命时代和消费互联网时代的全面升级。在这个过程中，存在巨大的投资机会，未来20年都干不完。技术和产业应用互相驱动的平台型公司将大有作为。”姜皓天认为，人口红利和流量红利至上、模式创新没价值、技术主导一切等观点都失之偏颇。

毋庸置疑，在先进互联网时代背景下，创业者和投资人均会面临更高的要求。“在IT革命时代，要成功主要得懂技术和To B。而在消费互联网时代，懂用户和To C的人显然大为风光。但是到了先进互联网时代，只懂To B和只懂To C都会碰到巨大挑战，必须既懂B又懂C，既懂技术又懂市场。”姜皓天指出投资人面临的一大挑战，“创业者还可以通过团队作战来聚集To B和To C两种基因，但优秀的投资人必须身具两者、内外兼修，才能应对下个时代的挑战。”他解释说，这也是为很多年轻投资人在最近一两年突然感觉迷茫和失落的根本原因，“学费也许还要继续交”。

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之后，姜皓天另类的放松方式是抽空摩旅。至临资本筹备完善的第一个端午假期，他终于可以犒赏一下自己了。骑上摩托车，姜皓天成功挑战进藏线最难的一段山路——丙察察线，经由滇藏、川藏。这段摩旅历时8天时间，共骑行3000公里。

“长途摩旅是对人意志力和和纪律性的一次考验。你必须时刻保持身体放松和头脑专注。同时，要求眼神犀利，判断果断。不管技术多好，跑得多顺，仍然要尊重和严肃对待每一个弯道。这跟投资有共通之处。”不同于驾驶汽车时，骑在摩托车上的姜皓天不是被隔离的旁观者，而是能全身心融入外界环境，实时感受外界风雨、冷热、气压的变化。至今依然奔跑在投资一线的姜皓天认为，这点很像一位好的投资人与创业者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位投资生涯超过20年的“老”投资人，他心态却是非常年轻。“投资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对至临资本的未来，姜皓天如同初望世界的少年，有着美好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