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出事的总是波音737? 波音帝国兴衰史
飞机失事似乎只偶尔出现电视新闻里或90年代街边兜售灵异故事的书摊上。
截止到这次MU5735航班失事，中国民航已经平安飞行了4227天，上次空难还是在2010年8月24日。
但这次之后我们或许可推断波音——这个世界航空史上的巨头的辉煌时代已经结束了。
来源丨独沸（ID：eddie-free）
作者丨未央生
题图丨波音创始人 威廉·爱德华·波音
航空业有句老话「如果不是波音飞机，我就不去了。」（If it ain’t Boeing, I ain’t going.)
波音飞机在人类航空史上已成为传奇。它的发展与崛起浓缩了美国在过去一个世纪里在世界舞台的辉煌荣耀。
在我们日常吃饭睡觉的任何时刻，都有大约10000架波音飞机在超过150个国家的领空服务乘客。
现在全世界大约有24000架商用飞机每年运送着超过40亿人次。波音公司占据商业飞机市场的43%。
波音737作为波音公司生产的最受欢迎的机型，到今天这个机型累计接到15099架的订单，已经交付10926架。平均每秒钟就有1250架波音737在飞行。
现如今需要飞机出行的人们已经习惯于懒懒散散靠在飞机座椅上等待空姐无微不至的服务，当飞机掠过蔚蓝的天空或城市夜晚的街灯，乘客或许还会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记录这在地面难以看到的美景。
飞机失事似乎只偶尔出现电视新闻里或90年代街边兜售灵异故事的书摊上。
截止到这次MU5735航班失事，中国民航已经平安飞行了4227天，上次空难还是在2010年8月24日。
但这次之后我们或许可推断波音——这个世界航空史上的巨头的辉煌时代已经结束了。
创世纪
从古希腊神话中头戴翼帽、脚穿飞鞋的赫尔墨斯，到踩着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孙悟空；
从阿拉伯故事里的乘着飞毯云游死亡的王子霍生，还是「逍遥游」里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
人类从未停止能翱翔天空的渴望。
1915年，在联盟湖的水面上，两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显得无比兴奋和刺激，他们正做着现代人看来不要命的事——他们坐在一架飞机的两翼，死死抓住前沿。
他们正在进行他们人生的第一次飞机飞行。
驾驶员特拉·马罗尼发动飞机，在联盟湖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升空。
联盟湖位于美国西北的华盛顿州的西雅图。
这里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温暖的加利福尼亚洋流携带着来自赤道太平洋的海水北上抵达这座以印第安人酋长命名的港口城市。
多雨潮湿的气候并没有阻挡住这里的创业激情。微软、亚马逊在这里缔造了各自的商业帝国，也造就了两任世界首富。第一杯星巴克咖啡在这冲出。
但我们今天的传奇主角属于将全球数十亿人带上天空的波音公司。
扒在飞机两翼的两个年轻人是威廉·爱德华·波音和他的好朋友——美国海军中尉乔治·康拉德·威斯特沃尔特。
两个出身背景完全不一样的人因为共同的爱好走到了一起，并于他们首次飞行后的次年成立了太平洋航空制品公司。
两人都未曾想到只是为了兴趣而发展的事业日后会成为整个20世纪最成功的飞机制造巨头。
波音出生在一个德国移民家庭。
1868年，大洋彼岸的大清帝国刚刚平定了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老波音20岁来到美国闯荡，来到底特律，在一家木材厂干活。老板看小伙子能干，很是器重他，还把自己女儿玛丽许配给他。
老波音
在岳丈大人手底下干了5年后，老波音开始做起了自己的生意。他卖靠着卖地卖木材卖铁矿石发了家，让妻子过上了神仙日子。玛丽为老波音生下了一男一女。
男孩儿便是未来的全美最大的飞机制造商威廉·爱德华·波音了。
当然无人知晓未来命运赠与自己的是什么，或许是财富，也或者是疾病。
冒险
后来，老波音在纽约谈生意的过程中不幸染上了流感，死在了返回底特律的火车上。
玛丽改嫁，8岁的波音不受继父待见，便一人外出求学。
经过多年苦学，波音进入了耶鲁大学谢菲尔德科学院。但还差一年就毕业的情况下，他像后来多位美国商界大佬一样选择了放弃学业，和朋友海威特远赴西海岸的华盛顿州的霍奎厄姆。
二十世纪初的美国结束内战，西进运动接近尾声，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浪潮席卷而来。
电报、电缆、铁路等基础设施的大规模铺设需要大量的木材供给。波音瞅准时机，在海威特的引荐下，靠着木材生意赚得人生第一桶金。
1908年，他离开霍奎厄姆，此时他已经是身材高大、蓄着小胡子的成年男子了。
1910年，在南加州举行的首届国际航空会议上，波恩第一次见识到了飞行的魅力。
上天飞翔的种子便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回到西雅图后，他结识了和他有共同兴趣的海军中尉。于是就有了两人搭载在飞机两翼在联盟湖飞行的一幕。
波音开始进入格林·马丁飞行学校学习飞行并购买了一架马丁飞机。
当时虽然怀特兄弟刚发明飞机没几年，但是北美地区已经涌现了大量飞机制造商了，马丁公司是其中比较成功的。
逐渐不满于马丁飞机的诸多缺陷， 波音拉上威斯特沃尔特开始自主研发自己的飞机。
他们改进了马丁飞机起飞降落不稳的问题，用双浮脚代替了单浮脚。
1916年6月15日， 波音成立太平洋航空制品公司，一年后更名为波音飞机公司。
这家航空史上最传奇的企业就此诞生了。
就在波音公司成立没多久后，美国放弃中立立场，决定参加一战。军方决定制造军用飞机。
于是波音公司便向美军提供了5架最新制造的C型飞机，试飞后，军方很是满意，大笔一挥订购了50架，签订了575000美元的合约。
波音公司的雪球即将滚动起来了。
订单
让波音逐渐取得军方信任的是它的工程师一次次解决技术性难题。
军方的DH-4观察机被称为「飞行火棺材」。飞机的油箱安装在驾驶员前面，一旦被击中起火，飞行员便会葬身火海，由此得名。
由于DH-4使用的是水冷式自由神引擎，需要水箱和大量的水，因此十分笨重。在工程师的努力下将水冷引擎改为了气冷引擎，而且首次给飞机设计了两个座位。
这台40A型飞机是第一架波音制造的航空邮递飞机。
1925年，美国国会通过了航空邮政法案，规定航空邮件业务由私人经营。波音40A开始担当航邮重任。
为了竞标，波音把账算得明白的：邮件每一磅第一个1000英里收1.5美元，以后每100公里加收0.15美元。设计师把机舱设计成4个乘客座位，这样就更有赚头了。
同样参与竞标的西方航空公司要价是第一个1000英里为2.24美元，此后每100英里加收0.24美元。
面对来自外界恶意竞价的质疑，波音回应说「我们的飞机运载的全是信，而不是水箱和水。」
一语道破机关。
最终波音赢得了旧金山到芝加哥的航线运营权，波音公司又添加了子公司——波音空运公司。
后来，陆军将军比利·米歇尔要求建立独立的航空队，需要重型轰炸机作为战略武器。波音公司又以超低报价夺标。
由于当时的飞机，哪怕是军用飞机使用的主要材料是木材。波音未雨绸缪造就买下了大片大片的森林。有了足够低廉的木材成为了波音公司屡屡中标的法宝。
到了1928年，波音公司已经占有了全美邮件和乘客的30%的市场。
尽管接下来的「大萧条」时代，各国经济遭受重创，但航空业则逆势而上，蓬勃发展。到了1933年，四大航空公司掌控了全美所有的业务。
在一片经济哀嚎中，罗斯福入主白宫。为了尽快走出危机，一系列「罗斯福新政」出台。
其中民主党参议员雨果·布拉克起草的「1934法案」也被通过，该法案规定飞机及飞机引擎的制造商不能与航空公司有任何联系。这无疑是打向航空业的一记重拳。
压力之下，波音公司董事长费文·强森甩手不干了，跑去加拿大，帮助加政府创办了加拿大航空公司。
波音公司在西雅图的工厂也不得不将1700多名工人裁剪到700人。
而这700人也只能「半工半薪」：一半人在家休息，一半人上班，两星期轮换一次。
此时波音本人也已年过半百，他不想再操心公司里的业务。
前半生的搏斗和厮杀让他有些疲惫厌倦了，他需要一片宁静的港湾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于是卖掉自己的股票，过起退休日子。赛马、高尔夫、钓鱼都成了他的人生乐趣。
战争
经济危机后，关系到波音生死存亡的是设计299型飞机。这是美国军方的机型需求，如果能拿到这个订单，那么波音日后的命运将会得到真正扭转。
在波音背负着巨额财政赤字的情况下，董事会拨出27.5万美元的研究基金。工程师威尔斯刚刚与自己新娘度过三天假期，就扑向了299型的设计台。
1935年7月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299型出现在波音机场的跑道上，记者们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状况的飞机，在阳光的照耀下巨大的299型飞机金光熠熠，记者们手中的闪光灯也咔嚓个不停。
众人赞叹，这哪里是飞机，这不是一座「飞行堡垒」么。于是「飞行堡垒」的名字不胫而走。
当波音公司信息满满能够拿到军方订单时，意外也随之悄然降临了。
试飞当天，这座「空中堡垒」刚刚起飞就失去平衡从侧面摔了下来，试飞员被严重烧伤，后来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军方也紧急取消了波音299型飞机的竞标资格。
所幸，在经过调查后，军方还是购买了一批299型，这便是在二战中大杀四方的B-17重型轰炸机。
但是要生产军方订单，波音的厂房又捉襟见肘。再三思考下，波音决定南迁至加州。
可作为西雅图的王牌企业，当地人是对波音留恋的。一位波音机场旁的菜农当即决定「我不种菜了，送你们一块地，但波音必须留在西雅图。」
波音不想接手没有代价的馈赠，菜农说，那我把地皮卖给你们。
「多少钱？」
「一块钱。」
在付了象征性的一块钱后，波音在这块地皮上建起了世界上最大的厂房——波音二号厂。
最终一架架B-17轰炸机从巨大的二号厂开了出来。试飞员将其开进飓风中，风力强大到足以把15吨的飞机刮得乱翻跟头，但B-17真的如同空中堡垒一般稳稳飞行。降落后检查发现只是机翼稍微弯曲，铆钉被震落了几颗，其余一切正常。
到了二战时期，随着军方订单源源不断地涌入，波音彻底奠定了业界地位。
后来波音公司研发出比B-17更巨大的B-29。
1945年8月6日，一架B-29型超级空中堡垒从美军关岛基地起飞，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空飞行了数千公里后来到了日本领空，一颗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弹被投放到广岛。
这个重4500公斤，2万吨TNT炸药当量的「小男孩」瞬间将35万人口的城市摧毁，8万人当场丧生。
三天后，还是一架B-29轰炸机携带者将破坏力更强的「胖子」投放到了长崎。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高达五百多米，10万余人伤亡失踪，60%的城市建筑被摧毁。
大洋彼岸的爱因斯坦怀着沉痛的心情关上了收音机，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一周后，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这场带给全世界无数人噩梦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
B-29还在生产，震惊于原子弹巨大破坏力的人们在新出厂的B-29机身上涂鸦写下「和平之瘤」的字迹。
运气
战争结束后，欧洲满目疮痍，亚洲一片狼藉。
美国凭借布雷顿森林体系确定了日后成为世界霸主的地位，经济也在战后进入发展快车道。
有政府军方扶持的波音公司也从将重点从军用飞机转向民用飞机。
开启战后客机航空史诗的是波音377高空客机。
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营销策略，波音誓要为「上帝」打造空中天堂。
波音377的主舱可容纳100位乘客，每张座椅都可以向后倾斜。一层甲板设有鸡尾酒廊，整架飞机豪华奢侈。在速度上，也比竞品道格拉斯公司的DC-6每小时快20英里。。
美国西北航空公司作为波音377的第一家客户，雇佣了航线经过地区的年轻貌美的姑娘作为空姐，随机服务。
这也奠定了后来全球航空服务的模型，阿拉斯加、夏威夷、台湾、杭锅、菲律宾的少女们穿着各自民族的传统服饰登上波音377，在20000英尺的高空争奇斗艳。乘客们心心念念的异国情调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让波音公司在民航领域称霸全球的底气来源自一次资料窃取。
1945年5月4日，盟军攻入柏林。美国的一支研究团队在德国布伦瑞克市郊的森林里发现了几箱秘密资料。
这些资料本属于德国空军元帅赫曼·戈林创立的航空研究所的资料。
这些资料经过论证得出一个结论：后掠机翼一定要用喷漆发动机，活塞发动机无法保证后掠机翼飞机飞行速度。
波音研究人员拿到资料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时代
随后，波音公司便研制出了在冷战时代名声大噪的B-52轰炸机和707、727、737 等早期机型。
B-52只需要5位机组成员，而以往的重型轰炸机则需要20多位。
它可以同时装载四枚原子弹。起飞重量达到22000公斤，飞行高度达到15000米，能绕赤道飞将近半圈。
1991年海湾战争期间依旧能看到它的身影。B-52成为波音公司的传世之作。
1972年2月21日，一架银色波音707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寒风中，美国总统尼克松走下舷梯，向前来迎接的周恩来总理伸出了手。
这次跨越大洋的握手终结了中美冷战时期的对抗状态，开启了一个时代。
而有幸成为历史标记物的正是这架被称为「空军一号」的波音707。
中美建交后，中国民航向波音公司订购了10架波音707。
波音公司也迎来了在国际上的高光时刻。
后来设计出来的波音727时速快了15英里，油耗减少了三分之一，载重量还增加了10%。。
波音727在全球各地的试飞引起了抢购狂潮，原本市场预测销售300架，可到1984年，一共卖出了1831架。
亚洲经济杂志《远东经济评论》在1995年选出的亚洲占领先地位的企业，波音公司排名第10。
更大的抢购狂潮是由波音747缔造的。
在747立项时，波音公司还有其他三个项目：2707超声速运输机、737和727的延长型。
美国各大飞机制造商的金主当属泛美航空公司。每一家制造商都想拿到泛美的订单。当时波音只有28个月时间来设计飞机，这是新飞机常规研制时间的三分之二。
为了加工加点地完成747的设计，每名工程师几乎每天要花掉500万美元，波音公司的财务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后期不得不大量向银行申请巨额贷款。
最多时，波音的贷款总额已经超过了公司净值。
最终747得以如期交付。成为公认的安全客机。
这个全球长途客运中的巨无霸开发了以往不可能实现的航线：洛杉矶—香港；纽约汉城；新加坡—伦敦...
可以说波音747真正实现了洲际直飞，让地球变成了个村。
它的累计载客量达到地球人口的四分之一。
但波音公司的辉煌如同美国傲视全球的综合国力一样留在了他们的黄金70年代。
竞争
随着日本欧洲逐渐从二战的阴影中走出来，经济在七八十年代一路高歌猛进。
美国在诸多领域的领先地位不断被日本和欧洲逐渐赶上甚至超越。
在六十年代，美国在世界民用飞机的占比是80%。英法只有8%和5%。
为了与波音竞争，英法德等国成立了航空共同体——也就是后来大家所熟知的空客。
1978年波音终止了制造新飞机的计划，裁掉了5万名工人。
趁此波音放慢脚步之际，空客迎头追赶。
通过引入双方政府层面的介入，双方展开撕逼大战。到了1985年空客成功拿下了泛美航空、美国航空和西北航空的三家订单。
空客有了自己的底气开始研发A320。
1987年查尔斯王储和黛安娜王妃将香槟浇灌在A320的机头，崭新的欧洲空中客车问世了。
经过双方一轮又一轮的贸易博弈，到了1990年，空客在民用客机领域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15%，波音占据62%。
本来空客是想研制大型宽体机，但随着80年代石油危机的爆发，空客不得不转向单通道的窄体客机，也就是A320。
A320也成为了空客最成功的设计，它引入了飞行包线保护和侧杆操纵。后来的A330和A340均沿用了A320的驾驶舱设计。
乘客舒适度也大幅度提升，首次添加了小桌板。
到了2016年，空客和波音在商用飞机领域已经难分伯仲。波音占据全球份额的51.8%，而空客也达到43.4%。
2021年全年，空客新增订单507架，波音新增535架。
坠毁
2018年10月29日，位于雅加达的苏卡诺哈达国际机场即将迎来如往常一样繁忙的一天。
破晓时分，睡眼惺忪的乘客在机场门口外匆匆塞下甜甜圈或者汉堡王，经过繁复的登机手续后进入候机大厅。
机场停机坪上的数架波音737飞机做着起飞前的准备，困意缠身的乘客无暇顾及这些庞大缓慢的家伙，躺在候机厅的长椅上休息。
截止到2018年，可是说是世界民航史上最安全的时期，2017年全年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大型客机坠机事件。
人们有理由相信波音737作为世界民航领域标杆客机能够为自己的旅途保驾护航。
狮航610航班同往常一样于当地时间6：20起飞了。可谁曾想，机上的18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在十几分钟后便失事坠海。
机长巴耶·苏内扎的妻子几分钟后接到电话，说你丈夫驾驶的飞机在雷达上消失不见了。
她起初还怀疑消息的准确性，因为自己的丈夫已经安全飞行了7年多，就在两个小时前还和她吃过早餐聊了二十分钟天。
直到官方发布消息，她才感到五雷轰顶。
而这架波音737Max才刚刚飞行了两个月的时间。
就在遇难家属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时，仅仅五个月后，7800公里外的埃塞俄比亚首都亚迪斯亚贝巴机场一架737Max客机起飞后不久也失事坠机，157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346条人命在五个月的时间里全部丧身在波音737的客机上。
在美国举行的国会听证会上，联邦航空局局长史蒂芬·迪克森遭到议员泰德·克鲁兹逼问「所以你不知道什么人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没有任何后果？什么错误！谁的错误？」
波音CEO丹尼斯·米伦伯格在长达四个小时的听证会拉锯战中，面部僵硬，表情凝重。
在空难发生的2018年，波音的年利润创下1011亿美元的新高。三年后，受到疫情冲击， 年盈利只剩下惨淡的118亿美元。
追捧
波音737是对标A320的单过道窄体客机。在诞生之初并不受航空公司喜欢。
在六七十年代，乘坐飞机是上流社会的特权，高昂的票价使平民阶层望而却步。航空公司也喜欢那些庞大笨重的大型客机，这样才能彰显乘客的身份。
可谁曾想生产737的计划刚一经过董事会通过，德国航空、联合航空、东方航空便纷纷发来订单。
但得益于推销人员的良苦用心，737逐渐在市场上打开销路。
冰岛航空曾购买过波音727，对于737心里没谱。
可向来聒噪的美国人对着冰岛航空的领导打包票说「我向你们保证，737可以在沙石跑道上起落。」
冰岛工作人起初还以为这是玩笑话。可波音的推销人员自信满满地用冰岛语对对方说「你们放心好了，737上有防止沙石的导流片。我们在阿拉斯加飞的也是沙石跑道。」
从1965年到1995年三十年间，波音737接到了3046架的订购量。
目前流行的737Max是这个型号是737家族的第四代成员。宣称比A320省油16%。
2021年全年波音737交付261架，找到了总体交付量的76.8%。其中737Max 交付量达到了245架。
虽然受到前两年空难的重大影响，很多国家已经停止购入737Max, 以澳洲航空为代表的运行商已开始着手准备接受更新款的787型飞机。
衰败
2014年马航MH370 空难之后的半年，半岛电视台在全球范围內展开了对波音公司产生流程的调查，并拍摄成了纪录片《波音787: 破碎的梦》。
记者联系了波音北查尔顿工厂的员工，对方原因作为「卧底」进度到厂房內进行隐蔽拍摄。
其中的一名经理说车间里的工人都是从街上找来的，有他妈以前做汉堡的，有在赛百味做三明治的，他们不知道把部件拼在一起的重要性。
还有一名工人讲述了波音车间里工人吸收毒品十分普遍，只要提前下单，在工厂里就能买到毒品，从来没有相关部门对工人进行药检。
可以想象这些工人就在磕药磕嗨了的时候组装飞机配件。
对于乘坐飞机人而言，这简直比吃插旗菜业生产的脚踩原味酸菜更危险。
这表面上是波音公司差劲的工人、糟糕的管理、大规模的外包和对利润极度地追逐造成的问题。
但实际上，这是波音经历了美国制造业的衰败后的必然结果。
最新款的737Max-8为了提高燃油效率，改变了发动机外形，将其位置前置。这就会产生飞机起飞时因起飞角度过高导致一头栽下去。
为了防止这种风险，波音开发了越过驾驶员的MCAS系统，这个系统会强行压低机头来平衡机身高度。
但缺陷在于这个系统会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反复触发从驾驶员手中夺过控制权，导致飞机俯冲。
但在对驾驶员进行737Max的飞行培训时，只是在ipad上进行演示培训，并没有真正驾驶练习。
目前在西雅图的波音工厂，27000名工会成员中，会有3800人在2023年达到退休年龄。
但是像大多数中国学生一样，大部分美国学生近年来也迷恋上了考公务员，从事制造业的毕业生占比从9.5%下降到了7.9%。
未来二十年整个行业需要70多万名飞行工程师，但目前来看缺口巨大。
因此，在2016年特朗普上台后，口口声声要从中国夺回属于他们的产业工人。
早在1950年时，二战结束后的美国，制造业占全球制造业比重高达40%，占GDP比重达到30%。
1979年前后，制造业就业人数达到顶峰，接近2000万人。美国工人开着福特车，在这妻子孩子各地旅游，住着郊区大house成为那个年代美国梦的真实写照。
但到了现在，美国制造业占全球的比重不足19%，创造的就业人数已经不足10%。
美国西北大学经济学教授罗伯特·戈登在其著作《美国经济增长中的兴衰》中指出，决定一个国家经济前途的绝不是华而不实的大数据、互联网等风靡一时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制造业。
结语
纵观波音公司一个多世纪的兴衰，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从两次世界大战中崛起并建立主宰世界霸权的过程，也能看到70年代后布雷顿森林体系崩塌后的窘迫，以及中西部铁锈带曾经的辉煌。
波音的发展嵌入进了美国国家的政治经济历程。
面对刚刚又发生的MU5735航班的空难事件，不知道波音公司的高管们还会不会想起挂在创始人威廉·爱德华·波音办公室的古希腊名医希波克拉底的警言：
1.除了事实绝无权威
2.事实通过精确的观察获取
3.只可从事实中进行推演
4.经验已经证明以上定律属于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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