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港产片的英文名跟中文名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甜蜜蜜》的英文名叫 Almost a Love Story,《玉蒲团》的英文名叫 Sex and Zen。可能是取中文片名时主要考虑市场因素,所以导演们喜欢在英文片名里埋梗。
而《英雄本色》的英文片名叫 A Better Tomorrow。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1986 年上映的《英雄本色》,是一帮失意中年男子的最后一搏:刚被邵氏解约的狄龙,被封为票房毒药的周润发,好几年无戏可拍要经常靠姜大卫接济的吴宇森。
这一搏成功了,这几个大人物的命运于是被彻底改变,迎来了他们的 better tomorrow。
而许多当年在电影院、录像厅或在家通过盗版碟看完这套片子的小人物们,可能也被它改变了命运。
这部电影诞生于港产片的黄金十年,那是个特殊的年代。港人对这部电影最有共鸣的台词,大概是“没想到香港的夜景这么美,这么美的东西一下子就没了,真不甘心”。而内地观众最感同身受的,是小马哥那句,“能把握住自己命运的人,就是神”。在刚改革开放的那个年代,很多人第一次有机会主宰自己命运。
一眨眼, 30 年过去了。你的今天是否真的有 better ?
这两天《英雄本色》上映了修复版。这是它面世的 31 年内,第一次登上内地的大荧幕。借着这个机会,我们想征集一下你们跟它的故事——
你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跟谁?在什么地方和情境下?它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欢迎在后台留言告诉我们,或者私信我们新运营的子品牌微博 @老消道息 。这是属于每一个人的老道消息,我们会在微博上不定期匿名发布你们的小故事,并在之后的老道消息推送里集合发布。
另外,我们从身边找到了几个有趣的故事,加工成了以下几个短篇。也许读完之后,你会想去电影院再刷一遍《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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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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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我到深圳打工。我是湖北黄石人。
上世纪60年代,我们村修建水库,导致大部分田地都被水淹了。耕地不足,只能靠国家每年发粮食过日子。到了90年代,国家取消供应政策,大家都没饭吃了。为了讨口饭吃,我们村成了“打工村”。
打工地点一般都在广东。因为90年代有句话,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特别是深圳,经济特区嘛,工厂多,用人需求大。
90年我们村就有人去深圳,一个月工资有200块,当时算高收入了。到了92年,我中专没毕业,也跟着几个老乡坐大巴车到深圳。在大巴车上,我认识了一起打工的三个兄弟,龅牙李、瘦猴、老王。
龅牙李跟瘦猴人如其名,一个龅牙一个又瘦又矮,老王是又矮又胖,就跟国产冬瓜似的。一上车,他们三个就准备打牌,喊我一起,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我们都是湖北人,龅牙李是湖南最北边的临湘人。
虽然后来我老婆告诉我,92年深圳的大巴车上没有电视。但是我却清楚记得,我在车上看了周润发的《英雄本色》。而且我们四个人说好了,既然都是老乡,到了深圳结伴做个兄弟,互相照应。
到了深圳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电子厂上班,早上七点到车间,到晚上11点下班,有时候要加班到一两点。中午跟晚上各有半个小时吃饭时间,上厕所不能超过3分钟,周六正常上班,一个月工资450块。
龅牙李、瘦猴、老王跟我都是一个厂的。周日放假,我们就一起去舞厅,票价五块钱,舞厅放disco舞曲,胆子大的可以请女孩一起跳舞。脸皮薄的就三五成群去录像厅,录像厅里一般放港片,各种枪战片、黑帮片、有时候还有三级片。在这里英雄本色好像看了很多部,很多遍。
有时候会去东门玩,很多人都赶时髦,戴周润发同款蛤蟆镜。
在深圳打工,要办两个证,一个是边防证,一个是暂住证。暂住证每年都要花300块办理,边防证是用来从关外进关内的。治安仔经常搞突袭,拿着钢管,半夜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踹门查暂住证,一旦没有暂住证,就要把人扣押到猪笼车里。
当时我们身上经常揣着五十块钱救命钱,交五十块钱,就能走人。如果没有,人就被抓到治安队,这里的价码是一百块,没有钱可以花十五块钱打一个电话,喊人来赎人。
从治安队到银湖收容站,价码变成了300块钱,进收容站之前,要搜身,如果被发现偷偷藏东西,会被打得很惨。一旦到了收容站还没被赎出,就要统一转移到樟木头收容所。在樟木头收容所,每天只给三毛钱,苦力干三个月到半年,还没人来赎身,还会把人一车一车把人批发到湖南、江西、福建的收容所。
那是94年最后一天,12月31的晚上,我们到录像厅看电影庆祝新年,看到一半的时候,十几个人冲进录像厅,打着手电筒,让我们抱头蹲下来,是治安仔查暂住证。那天龅牙李没带暂住证,被扣押上猪笼车。
等我们拿着三百块,喊深圳房东去保人的时候,治安仔说查不到龅牙李,可能是中间跑了。
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到过龅牙李,我们陆续带着一点钱去治安所打听消息,给治安仔点烟,低声下气,有治安仔说被印象有这么个人被送上了回湖南的车。
还记得有一次看《英雄本色》的时候,龅牙李对我们说,兄弟就要像小马哥,阿杰阿豪那样肝胆相照,两肋插刀。
但是龅牙李丢了,我们却没有把他找到,现在连是死是生都不知道,我们算什么兄弟。
后来瘦猴和老王病了,都是很难治的病,陆续回了老家。因为我读过中专,在厂里当上了司机。后来厂子倒了,我就做了出租车司机,在深圳留了下来。
我差点把他们都忘记了,直到今天看到《英雄本色》重新上映。深圳政府常说“来了就是深圳人”,他们没赶上好时候,来了没变成深圳人,不知道死到哪里了。
故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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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性比较好,1991年上海修南浦大桥,我爸带我第一次去浦东,1992年复旦大学逸夫楼落成,我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先进最豪华的楼,我第一次见到 Internet 也是在逸夫楼,所以跟我爸说长大了一定要上复旦。
但是我爸问我,复旦新生要去外地军训一年,你怕不怕,我怕,所以我后来去了交大。
90年代,上海还有免费看电影的地方,好几个职工电影院,都在闸北,彭浦新村那边。当时爸妈是双职工,给我找了一个彭浦的老教师补奥数,所以我经常一个人坐公交车去彭浦。下课了不急着回家,反正爸妈也没回家,就在闸北工人俱乐部附近白相。
1997年香港回归,为了庆祝回归,很多地方都在放香港电影,我也是那一年看的《英雄本色》。当时就觉得打打杀杀的真没意思,就是对里面怎么印假钞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回家就跟我爸宣布,我以后要好好学习,给你们印钱花。
好像那一年申花1比9输给了北京国安,9个球8个是那个“三杆洋枪”打进的,范志毅在电视上哭得稀里哗啦。我当时想,印出来的人民币还要给申花买外援。
我自习课在课本上画画,被老师抓住,正要训我,看到上面画的是巴乔、罗纳尔多、巴蒂斯图塔穿着上海申花,老师哈哈哈大笑。
没想到几年之后我就交了好运,真的开始印钞票了。
我在交大读书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外面给人写软件,口袋里总有几张百元大钞。我后来看很多回忆中国IT互联网历史的书,说当时程序员多么多么苦逼。我真没觉得自己苦逼过,当时我们去给中国电信和申银万国做项目,早就富得流油,吃小灶,打车去浦东上班,比学校里的教授还阔。
等到我快毕业的时候,开发了好几个被微机、大软推荐的程序,还有一个上海本地的BBS,后来卖给香港人了。我带回家一小包一小包的钞票,我爸妈都惊呆了,以为我在外面干什么不法勾当。
直到2003年上海市的老市长给上海市十大IT青年颁了个奖,里面有邵亦波、梁建章、陈天桥,上海台还拍了个新闻片,我爸妈终于知道我的钱是好来头的。
那两年上海形势是真好,买房抵个税,买房送户口。我挣的钱,都让我爸妈拿去买房了。
有人问过我,跟你一起干互联网的,现在有的去纳斯达克上市,有的身家多少亿美元。我一点也不羡慕,我房子买得早,全赚回来了。
携程、盛大、点评、饿了么、沪江,这些年在上海出过风头的互联网公司,哪个没有找过我?我去杭州阿里巴巴参观的时候,还没有淘宝呢。但是让我去创业,算了,那是一般人操的心吗?
我真的还被忽悠过一次,千团大战的时候,被一个能说会道搞金融的海归拉去做一个所谓的“高端”团购网站,当了三个月CTO,我就被他们的会搞得吃不消。把股份换了一年的工资退出了,后来没有半年,这个网站就黄了。
很多人都说程序员有35岁危机,我一点没有。我从写软件开始,后来做网站,也给人做过病毒和外挂。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开始迷上了炒股,股市几进几出。比特币挖矿,我进场比李笑来他们还早。这两年炒美股港股,我还用上了自己写的量化交易程序,效果还不错。
除了腾讯买晚了之外,我真没什么可遗憾的。而且要不是我爸妈想法多,不听我的话,和人参股做生意,又胡乱投资了很多理财和店铺,我家肯定比现在还好。
而且我也没有躺在成绩上睡大觉,Github上我一直是一大片的绿色,在 TensorFlow 上做DL,我也一点不输年轻人,以后搞技术的还有什么挣钱的机会,我相信也少不了我。
我的这前半生,感觉运气不是一般地好,就像一台不大不小的印钞机。我觉得这种好运气,就来自当年看的《英雄本色》,看到了做印钞票生意的发哥。
甚至有的时候穿着睡衣拖着拖鞋下楼买早餐,看完到美股市场昨夜的收盘价,走路轻飘飘的,觉得自己帅过发哥。
故事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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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铁西区长大。
家离艳粉街不远,在职校那边。我爸在冶炼厂,我妈在药厂。他们谈对象那会儿,经常去铁西区的红光电影院,喜欢看苏联、朝鲜、阿尔巴尼亚片。有时候工厂还给包场,大家一起看。后来我爸老说那时候社会主义好啊,看电影都不要钱。
到我出生的时候,我爸妈他们厂里效益还挺好,逢年过节还给发东西,春节发豆油,十月一发刀鱼。我记得我小时候过生日,还能吃奶油蛋糕,我们全家还能下馆子。这样的好日子持续到我14岁的时候。
90年代下岗潮,那真是跟潮水一样,啪地一下海浪打过来,人都懵了。有天我放学回到家,我爸坐在电视机前,我妈在床上补衣服,俩人都没说话。我在旁边写作业呢,我爸突然说了句,“好好的厂子说黄就黄了,领导都该枪毙!”
《白毛女》里的穆仁智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下岗之后东北的治安就乱了,胆大的去偷去抢,老实人天天喝酒,冬天老有人喝醉了冻死在路边。爸妈下岗,拿了厂里给了几千块钱买断工龄。他在厂里落下了肺病,不能干重活,就摆摊修个自行车,我妈去给人当清洁工,一天合一起挣不到50。
跟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一个叫铁力,一个叫苗子。我们仨初中毕业就没正经读书了,成绩不好。我在录像厅找了个打杂的活,说是打杂,其实就是镇场子的。那时铁力经常来录像厅找我,蹭不要钱的电影看。录像厅有事就帮我镇场子。铁力生得一副大骨骼,从小是个好孩子不会打架,但是站在那里还是很唬人的。
我们一起看的第一部片子就是《英雄本色》,后来我们把三部都看了,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第一部,小马哥穿着风衣烧钱点烟,拉风,帅!
苗子她爸下岗后天天在家喝酒,喝醉了就打她妈,把她妈打跑了。苗子在卡拉OK找了个活,专门陪客人唱歌。去卡拉OK的人啥都有,外地人多,混混也不少,总有人喜欢吃点豆腐占点小便宜。
每周五晚上,苗子、铁力,我们三个人在录像厅碰头,一起看电影。2000年6月第一个星期五,我跟铁力等了一个通宵,没等来苗子。铁力坐不住,去卡拉OK找人,前台说苗子跟客人出去了。苗子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她啥样人我清楚,她不会随便跟人出去。
第二天,我跑遍了铁西区每一家招待所,铁力也骑着自行车在外头到处找,我们还去报过警。警察问,你俩跟她啥关系啊,直系亲属失踪才能报警?我俩面面相觑说不出来。
铁力是喜欢苗子的,我喜欢不喜欢,我说不清。铁力本来是打算去当兵的,但苗子一句话,铁力就断了当兵的念头。苗子说,你要去当兵了,咱们仨就散了。
一年后,我们才有了苗子的消息,卡拉OK前台跑到录像厅来找我们,说苗子来电话了。她说在卡拉OK认识的一个从香港来东北考察的客人,说要带她去香港,见见世面。97年回归的时候电视上都说香港是东方明珠,苗子心动了,当晚就跟客人走了。
不过客人一直没带她去香港。那个香港人把苗子骗到深圳,在深圳给苗子租了个小公寓,一个月来看她几次。
接到电话后,铁力去了趟深圳找苗子,路费是我俩一起凑的。从深圳回来后,不管我怎么问,铁力都说自己在深圳没找到苗子。有回问急了,铁力只说,就当她没了。
铁力他爸给他找了个师傅,去开大车了。
但我还是见到了苗子,她悄悄回来过一次。录像厅老板因为欠钱跑了,拖欠了我大半年工资,最后把录像厅留给我们了。我们一人分一间,别人把东西搬走卖了。我的那间留下来了,反正房子也租不出去。
我们在录像厅又看电影,我想看《英雄本色》,但是只找到一盘《天若有情》。看完《天若有情》苗子给了我五万块钱,她说没人看录像了,要不你开个网吧。
我没问苗子这五万块哪来的。苗子只待了一天,就走了,说是去北京。此后苗子再没有消息,那五万块钱我一直留着没动,不够开正经网吧,没人帮忙镇场子了,连个小黑网吧都不敢开。
十年前铁力开大车路上出事,断了一根手指,现在不能开车了,在沈阳给人送外卖。我们偶尔还能碰到,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英雄本色》我已经看了几十遍,我们的生活也跟这个电影一样,早就被写好了,看到阿豪说了上句“明天我要走了”,就知道阿杰要说“又定期失踪”。看到小马哥张开嘴,“他有勇气改过”,我就能接着说出下句“你为什么没有勇气接受他”。
数着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我偶尔会想到那首歌:
多少次 我彷佛又回到了艳粉街
那里的伙伴在等我
我们高举着彩旗和拳头
叫着打倒这个和那个
故事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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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命中一半的时间跟父亲关系都很紧张。
虽然从我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很有钱。爸妈很早辞职下海,在佛山开了个服装厂。我爸主外我妈主内,都扑在生意上,所以很小的时候,我是保姆和外婆带大的。
我爸办厂的本钱里一半是我妈跟我舅舅、我外公凑出来的。我外公还是老镇长,我妈跟我说,我爸原来是个“新姓人”,还是入赘的北佬生的,从小低人一等。但是80年代有文凭的人出人头地,我爸去广州读了大专,所以外公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有了外公,厂子批土地,招人,贷款,我爸都占尽了便宜。
我上学的时候,我妈就回归家庭妇女了。我爸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忙,回家越来越少,外面常有应酬。很自然的,后来还在外面找了个小三。我当时不懂事,看到我妈哭,还以为是我气的。
外公去世那年,小三找上门来,说怀了孩子,已经查出来是个男孩。我爸狡辩说是为了给她生个男孩,舅舅们竟然也站在我爸那边,说无后为大,无后为大,劝我妈忍。
我妈为此几乎得了抑郁症,她有时候会去厂里找我爸,我爸就躲着我妈,不管我妈怎么说,要钱可以,就是不回家。但我妈一直没跟他提离婚,因为她离不开他。最简单的,经济上就离不开。我一开始很同情我妈,但是到了后来,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恶心。
我从小成绩不算好,我爸花钱让我上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老师。但是我还是喜欢跟坏学校的人混在一起。我初中混得比男生还凶,喝酒、抽烟。而且我狂花我爸给我的钱,这让我有一种报复他的快感,也让更多的坏孩子都围着我转。
如果我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走近了,我会直接找到那个女生,给她两个耳光。我还欺负过一个我有点喜欢的男生,找了个借口逼他在自习课的时候走上讲台、当着全班面向我念道歉信。我至今记得他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XX姐”的样子。
高中还没毕业,我爸花钱直接把我送去了美国,先读预科。
那个年纪就到 LA 念书的,至少都是个小富二代了。大家来美国就为了混个学历,平时除了好好上课,什么都干,开趴、打牌,周末就包 party van 从郊区开到市中心玩两天,疯狂购物。
可能是觉得亏欠我吧,我爸一直在钱上面对我很大方。但差不多到 10 年吧,能明显感觉到我爸给我打的钱变少了。一开始倒也没什么,该买什么那些朋友都会帮我垫着。
后来我爸说,厂子停工了,现在没钱了。我是不相信的,肯定是为了那个小三转移家产。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找律师,跟丫死磕到底。我一个广东人,能讲出这句话,真是跟北京来的那群官二代玩透了。
没想到,后来真的生活费完全断掉了。正好那时候我遇到了一个ABC渣男,我雨里被他从公寓里赶出来。看到路口有黑人的影子对着我吹口哨,心凉到了极点。
我曾经小太妹的血液一下子又沸腾起来了,我卖了车,卖了包,卖了浑身上下的 Gucci 和 Louis,开始好好读书。除了上课就是图书馆,熬夜赶 paper 的时候几片几片地嗑咖啡因片。
本科毕业找不到工作,为了留在美国,找了个野鸡大学挂了学位。然后两年就彻底没钱了,各种实习、打工,做翻译派传单都有过。后面拿到一个靠谱点的工作 offer,是面向在美华人做公众号的,就先留了下来,继续抽h1b,正常上班兼职做代购,也能生活。反正就是死也不想回去。
结果我爸就出事了。
原来我爸的厂子真的是不行了,原因就是我在经济学作业里面写的标准答案,金融危机、人民币升值和新劳动法。但是之前勉强维持,因为还有厂房土地,租给别人输血。
后来厂子的土地要拆迁,好像为了什么土地补偿标准,他和某位领导的儿子混在了一起,改了土地的所有性质,还帮人家持有公司。2014年广东抓了大领导,牵连很广,我爸也被抓进去协助调查,半年多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家已经没了,只有我妈去看他。我妈哭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
我回国见到他,十年前那个精神焕发,能说会道的中年人不见了,头发白了一半,双眼无神,跟他说话他集中不了五分钟注意力,看起来就是老了二十岁。我虽然在心里无法原谅他,但是恨意早就失去了大半。
我爸的案子最后判了缓刑,我拉着他回家,故意在外面开了很久的车,把城区绕了一圈,经过所有我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还是想向他示威。开着开着,我爸突然问我有没有看过《英雄本色》,我说没有,90后不看这个。他说,也是,现在发哥都已经这么老了。
没想到今年,英雄本色又重映了。这两天跟我回国之后交的男朋友,到了电影院不知道看什么电影,结果看到海报里面看到哥哥和发哥,就进去看了。
我看到了结尾,哭得稀里哗啦。男朋友问我怎么了,我不说话。我终于明白了,阿豪说不出口让阿杰原谅自己,只能让小马哥说。我爸也说不出口让我原谅他,只好问我有没有看过《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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