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核能之父卢鹤绂 | 7位两弹元勋的老师，曾与诺奖擦肩而过

1941年，一位27岁的博士放弃了在美国的优越工作条件和舒适生活，离开了明尼苏达大学，退出了与另外两名物理学家正在进行的课题，携新婚妻子回到了中国。

不久后，那两位物理学家凭借该课题获得了诺贝尔奖……

诺奖得主、美国物理学家巴丁曾说过：“如果他当年留在美国，肯定会获得诺贝尔奖。”

可惜，命运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2014年，在他曾经执教的复旦大学校园内，伫立起一尊他的铜像。

他就是有着中国“核能之父”称誉的卢鹤绂！

今年是卢老逝世20周年。

今天，我们一同走近这位与诺奖擦身而过的中国科学院院士、享誉世界的物理学家。

留洋之家，从小结缘物理和京剧

1914年，卢鹤绂出生在辽宁沈阳，父母都是留洋归来的知识分子，父亲卢景贵留学美国，母亲崔可言留学日本，与秋瑾是同学。

卢鹤绂排行老大，下有八个弟妹。受家庭氛围熏陶，他从小爱好京剧艺术，同时对科学世界充满了好奇。

1932年，18岁的他中学毕业，如愿考入燕京大学物理系。4年后毕业，因为成绩优异，卢鹤绂前往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深造。

▲青年时期的卢鹤绂，非常帅气

家中拮据，为了支持孩子出国，父亲卢景贵卖掉了房子。

说起卢鹤绂的京剧爱好，他后来的学生们都印象深刻：讲现代物理时，他声情并茂，时不时还应景地唱上两句。

中科院院士谷超豪曾谈起自己的老师：卢老师有四好——学问好，人品好，教学好，唱京剧好。

▲卢鹤绂1938年在美国演出时的京剧扮相

成绩斐然，在核物理领域露头角

初到美国不久的卢鹤绂就投入到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之中，专攻近代物理和原子物理。

卢鹤绂自己动手制作质谱仪，经过反复多次试验，最终发明了时间积分法，精确测定出锂7锂6丰度比为12.29。

这项研究成果一经发表立即引起了巨大轰动。美国报纸甚至在头版位置报道此事，标题充满了惊叹——“中国人在称原子的重量！”

由此，卢鹤绂在1939年获得硕士学位。

两年后，1941年，卢鹤绂再次凭借突出的研究成果获得博士学位。

他的博士论文《新型高强度质谱仪及在分离硼同位素上的应用》因涉及当时保密领域而扣发，全部提要直至1950年才发表在美国原子能委员会刊物《核科学文摘》上。

这些研究与当时国际大热的核裂变研究息息相关，他的才能在美国非常受到赏识。

恰在此时，他却做出了一个让父母弟妹都吃惊不已的决定：回国。

▲1941年，卢鹤绂与妻子吴润辉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

学成归国，第一个揭露原子弹秘密

1941年10月，香港启德机场，一位“身材臃肿”的胖子引起了海关的注意。

当胖子打开大衣的瞬间，检查的士兵不由得十分震惊。呢大衣里用布缝了一层一层的、一格一格的，像书架一样，每一格里都塞满了书！

这个时候从香港去内地的人，大多带吃的、日用品或者黄金等值钱的东西，这个“胖子”竟然带了这么多书！士兵非常受触动，立即放行。

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卢鹤绂。

由于坐飞机怕行李超重，而科研书籍资料在国内十分紧缺，卢鹤绂只好想了个办法，把书都绑在了大衣上。

后来，说起这段往事，他戏称自己像京剧里的武将，扎着“大靠”回来的。

▲卢鹤绂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实验室留影

在卢鹤绂回国的这一年，国内局势动荡，大学大都西迁，科研条件落后。他就从实验物理转向理论物理，先后加入中山大学、广西大学，直到1945年应竺可桢之邀到浙江大学任教。

黔北的湄潭，科研条件落后，卢鹤绂就在这里写下了揭秘原子弹的文章《关于原子弹的物理学》：

“一公斤铀235全部裂变所产生的原子能相当于2500吨优质煤燃烧后所释放出的能量。”“就现实而论，此种浓厚之能源，必将有其特殊之用途。”

这篇文章写在1942年，3年后，原子弹就落在了广岛、长崎，死伤无数。后有人溯源文章，称卢鹤绂是“第一个揭露原子弹秘密的人”！

1948年，34岁，他自制仪器，首次在中国观测了铀核裂变；

1951年，37岁，他关于流体力学的“弛豫压缩基本方程”被国际物理学界命名为“卢鹤绂不可逆性方程”；

1952年，他从浙大调入复旦，大大提升了复旦物理系的教研力量，为尚且默默无闻的复旦注入强大动力。

投身教学，崇尚和平利用核能

在复旦大学的校园里，曾有过一个神秘的科系——“物理二系”。该系的院落是封闭式的，周围还有“护城河”守护。入读该系的考分曾是全校最高的，“物理二系”的学生们也是倍感光荣。

卢鹤绂就在“物理二系”任教。他自编教材，讲课极富感染力，听课学生数量猛增，成为校园里大受追捧的老师。

1954年，正当卢鹤绂全身心投入复旦分子物理教研室的建设时，一纸调令不期而至。

当时，中国在苏联的援助下始办核工业，但该领域的人才十分稀缺。卢鹤绂调入北大后就在机密培训班任教，为新中国的核工业培养人才。这个班的学生大都参与了与原子弹相关的科研工程，在11位两弹元勋中有7位曾是他的学生。

在接到这项任命的时候，卢鹤绂的内心是矛盾的。可以为国家建设贡献一份力量，他很高兴；但他一直希望和平利用核能，并不愿参加原子弹的制造。

他家里的书橱分三格，根据兴趣程度从高到低排列：最上面的是分子，中间是原子，最下面才是原子核。

卢鹤绂曾说过：“吾人对于核变放能之厚望，固不在军事而在增进人间之幸福，科学之功，于此事实昭昭。”

不惧逆境，始终走在世界物理前列

文革期间，我国科学文化事业前行艰难，与其他知识分子一样，重新调回复旦的卢鹤绂也没能幸免。他被要求“对爱因斯坦进行大批判”。

多么荒唐！但卢鹤绂却巧妙地找到了平衡点：不能好好搞科研，他就在“批判爱因斯坦”的名义下，每天埋首整理和翻译国外文献，追踪世界的科研进展。

在此期间，不仅科研理想受到了巨大的挑战，家庭变故也接踵而来。

1967年卢鹤绂的父亲在天津病故，他却无法前去奔丧；三个儿子远走他

乡，他的身边只剩年幼的小儿子……

▲卢鹤绂与家人的合影

但卢鹤绂始终坚信，明天会更好，光明一定会战胜黑暗！

文革结束后，卢鹤绂坚持整理的世界科研资料堆了满满好几箱子，成为了一笔珍贵的财富。

这段时间里，卢鹤绂一直紧随世界物理研究走向，丝毫不脱节。1979年，65岁的他应邀到美国讲学。课上，卢鹤绂非常受欢迎，美国同行也对卢老的表现赞叹不已。

突破创新，81岁挑战爱因斯坦理论

曾经有人问过卢老：为什么国内没有人能得诺贝尔物理学家？

卢老回答：开天辟地，创出新领域，自然得之；模仿练习，细游旧山河，只能失之。

卢老恰恰就是勇于创新开拓的斗士。

1995年，一篇题为《对马赫原理的一个直接检验》的论文在美国《伽利略电动力学》上发表，美国物理学界为之震动。杂志主编评论说：这篇论文开辟了挑战爱因斯坦理论的新方法。

论文的作者正是卢鹤绂与他的助手王世明，那一年，卢老已经81岁了！文章署名的时候，卢老却坚持把自己的名字放在第二位。

80岁寿辰那天，卢老当众表示：很希望再奋斗20年，活到100岁。

时间无情而残忍地重击了这位老人美好的理想，没有下一个20年留给卢老继续奋斗了……

1997年2月13日，享誉世界的物理学家卢鹤绂与世长辞。

从实验物理到理论物理，从科研一线到教书育人，卢老的每一次转身都完成得十分精彩，若是再有20年，卢老带给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想必是计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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