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众生相之城市篇

邦哥推荐： 不只是武汉，全国各地都在打一场与新冠肺炎有关的战役。本文作者采访了河北、北京、山东3大城市的居民，希望通过他们，了解到这些城市在防疫与商业上的真实情况。

来源：Wise财经（wisecaijing）

撰文：李幼薇、夏雨萌、宋慈

肺炎疫情的突然来袭让人们措手不及，大家纷纷投入到抗击疫情的战线中。

 

疫情形势愈发严峻，每座城市都做出了相应的防控，并相继启动了重大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庙会、各大公园、各大娱乐场、部分商场所等人流密集地区均被停止营业。

 

“禁止走亲访友、禁止外来人员进入、禁止快递外卖员进入”的标语也纷纷在各大城市的小区大门上出现，有发现疫情的小区已采取封闭小区的措施。种种行动带着人们的恐慌不断向前，越来越多的小区开始加强防范。

 

我很害怕，大年初一“老婆”跑了

马兴龙  32岁

河北省保定市某医护人员家属

我老婆是保定市某医院的一名护士，平时上班比较忙，每周都会上两个夜班。每到过年过节，我所在的公司放7天，她们医院就只能放3天，我们放3天的假期，她们就只能休1天，其余时间据说都会后期调休补回来。

 

我在私企上班，她是医院护士。前几年，我也遇到过她在春节当天值班不能回家的情况，但今年是我们过的最提心吊胆的一个春节。

 

原本她1月21日（腊月二十七）上完一个夜班后就可以休息到大年初三再上班，这是最近几年里她遇到过的最好的一个春假安排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回老家过年了。但因为肺炎疫情的发展，她所在的医院也不断做出了调整，她的休假时刻面临着被取消。

 

果然，腊月二十七晚上她接到了医院通知，所有人全部取消过年休假，已经开始休假的立即停止休假，在家待命，保持电话通畅，一旦接到电话要求在一定时间内到岗。

 

当时保定市还没有通报有疫情出现（整个河北省出现疫情的时间都相对较晚）。而同时河北省临近的北京已经有10例确诊病例、天津也已经有了确诊病例，那时我就有一种预感，估计河北省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原本我们一起回老家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经历了一晚之后，1月23日（腊月二十九），我老婆他们医院早上开了一上午的会，最后确定保持战备状态（可能因为当时保定没有出现确诊案例的缘故），因此医院没有强制要求全员去上班，所以我老婆的假期也就正常开始了。23号她下夜班之后，我们开车回到了40公里外的老家过年。

 

在老家那段时间里她每隔十来分钟就掏出手机看一看医院有没有通知，一旦有通知她就得立刻开车回保定市里参加“战役”。她们医院也通过在微信群里发布网络视频教学，让医护人员们提前了解防护服的穿戴以及对肺炎的预防细节。

 

除夕那天，我看到新闻上报道说保定确诊了首例肺炎病例，但病例并非是她所在的医院，那天的春节联欢晚会，我们看的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来一个通知，让她回医院上班。

 

对于疫情的快速发展，我还是挺担心的，毕竟这种病很危险。她当然也担心，但相对来说还是比我更镇定一点。而且她也告诉我，这个时刻，作为医护人员是不允许退缩的，这时候退缩，就不是勇气的问题，而是觉悟问题。

 

但该来的总会来，大年初一清晨，她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取消休假，回去上班。就这样，我的老婆在大年初一就“跑”了，虽然她并没有去肺炎疫情的一线工作，但我还是很担心她的健康。

 

大年初二，我老婆回保定的第二天，我们村子的各个村口开始增派人员值守，镇上的路据说也封了。为了防治疫情，大家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也就是在大年初二早上，小卖部的米、面、挂面都被一抢而空，据说平时卖100元一袋的面粉，当时能卖到120元一袋。

 

本来我们只想回老家住几天就走，所以家里并没有准备多少米和面，结果现在路封了，疫情又在快速发展，我们不得不做长期留在老家的打算。当天下午，我母亲去村里的小卖部逛了逛，结果只抢回来一箱方便面，她说那是最后一箱了。

 

但后来我发现，其实根本不用抢购米、面、蔬菜等食品，因为从大年初二到初五，我们村这些粮食供应还是正常的，因此不用过于担心日常的吃饭问题。

 

现在我老婆回医院上班已经有四天了，她们医院一直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目前保定通报了3例确诊病例，这个数字已经有两天没有变化了，感觉也算是个好趋势。希望这种情况能继续保持，一直到疫情出现转折点，比如疫苗研发成功的那天，全家人就能彻底松一口气了。

 

身为一个医护人员的家属，只能干坐在家里，一点忙都帮不上，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的。能做的，也只有老实待在家，关键时刻不添乱。最后，希望所有在医院上班的医护人员，照顾病患的同时，也多注意休息，愿这次疫情早日得到控制，并且战胜它。

 

 

“父母生意又要遭损失”

陈东  26岁 

北京市朝阳某小区住户

在疫情面前大家还是比较淡定的，小区大部分人都很重视这个疫情，我跟父母住在一起，爷爷奶奶也住在这个小区里。

 

我每天都会提醒父母出门要戴好口罩，同时提醒爷爷奶奶不要外出，这个病对于老年人来说一旦被传染还是很厉害的。基本上都会由我父亲去送一些生活必须品。

 

我从1月22日放假之后就待在家里，因为小区目前已经实现封闭式管理，快递和外卖人员已经不让随意进出，住户必须到小区大门口自取。所以，我现在除了口罩定了一些，吃的基本都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超市的秩序良好，菜品的供应都很充足，我家这边是没出现过断供的情况，只是价格方面比平时略微贵一些，当然在春节期间也可以理解，本身服务的人员就很少，另外再加上疫情的出现，大家基本都在支援武汉。

 

超市门口会有工作人员对没带口罩的人进行劝阻，提示他要戴口罩后才可进入。总的来说，大家的意识还是很强的，人人戴口罩成为了一个习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他人。

 

口罩方面超市现在也缺货，尤其是N95到我家附近的药房也基本都没有，普通医用口罩也很少，绝大多数是防雾霾用的最普通的口罩，但这种口罩几乎没有用。我看新闻中说，要带医用外科口罩才可以，所以这个我只能到京东或者淘宝上定，电商平台N95也非常缺货，基本都没有。

 

我父母都是做服装生意的，前几天市场通知他们说要延后开门，他们有些不乐意，父亲的脸色不太好，一下午都没怎么说话。

 

我知道他们的生意在这次疫情面前肯定会受影响。这次对于商家来说，影响不亚于2003年非典时期。03年的时候我父母赔了几万块钱，所以今年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难迈的槛。

 

希望能少赔一些吧，因为市场不开门货是拿不出来卖的，这些都是有成本，而且市场目前为止也没有说要减免一定租金，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小的压力，虽然疫情为大，但是真正受苦的还有这些生意人。

 

我们公司也推迟到了下周一上班，下周究竟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总之外出带好口罩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春节过出了一种人类快要灭 绝的感觉

沈晖  29岁 

山东省济南市某建筑公司员工

 

疫情发生时我还在工地上，起初并没有完全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是之前已经有媒体报道过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而且传染性不强，并不可怕，二是被感染者出现在北京，这对几百公里之外的济南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然而短短一天之后，也就是1月21日，山东首例疑似新冠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就被确认为确诊病例。当天晚上，我所在的小区业主群里都在讨论相关话题，因为都是网上的消息，最开始我以为只是谣言，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被披露，我才意识到这并非空穴来风。

春节一天天临近，国家卫健委每日疫情通报的感染人数在不断攀升，我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2020年1月24日也注定成为有史以来最不寻常的一个除夕。

 

疫情来得猝不及防，济南随后也出现了两例确诊病例。除了下楼倒垃圾，我基本天天宅在家，到了初五这天，家里之前囤的食物都吃光了，于是我去了一趟超市。

 

相比去年春节期间，超市的客流量少了太多太多，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所有人都戴着口罩，保持着安全距离，谁也没有心思东逛西逛，都是买完赶紧撤，速战速决。

 

我本来想去囤点洗手液、消毒液、口罩之类的物品，但没想到全部被抢购一空，如果不是眼疾手快，恐怕连消毒湿巾、肥皂都被抢空了。在食品区，两面放泡面的货架都空了，速食速冻食品、零食也都空了一大半。

 

虽然超市每天都会供应新鲜的蔬菜、水果、鲜肉、蛋品、以及米面粮油等生活必需品，但如果不是一早去买，还是很难买得到。

超市店员告诉我，如果物流顺畅，蔬菜、水果晚些时候还会到货，重新填满货架，要是不快些买，两小时之内还会再次售罄。

 

在菜价方面，不少蔬菜的价格和春节前相比涨幅都在10%以上，这与往年春节期间的价格相比，基本属于正常范围，我买了很多蔬菜和水果，虽然供应较为充足，但还是尽量多囤一些，避免多次出门增加感染几率。

 

超市入口处，还堆了不少火红的对联、灯笼等庆贺春节的商品，这与寥寥行人的超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原本热闹祥和的春节，居然过出了人类快要灭绝的感觉。

 

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吧。

 

从合肥返京，自我隔离14天

孙一  28岁

北京市西城区某大院

 

我老家在安徽合肥的一个小县城，1月21号回去的，我们这里距武汉要五个小时车程，也不算近。但当时没有说武汉要封城，一切都还很平静，直到23号武汉开始封城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

 

我父母是在县城里开店的，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选择了关店。自从疫情确诊人数在每天升高时，家里人也都提高了警惕，外出带口罩成为了共识。

在县城里，口罩和消毒液也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产品，如果早上开门你不是第一时间去买，基本上是买不到的。

目前，人多一些的超市因为怕引发传染已经关了一部分了，还剩其它一些人流不密集的在营业，价格上来说大体还可以接受，我们现在买的肉基本是国家储备肉，其它瓜果蔬菜供应也很充足。

大街上除了一些超市有人排队买菜外，基本空无一人，大家都不敢出来逛。平时临近春节大街上都还有很多人。

 

疫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同时各省市也宣布启动重大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家里人说北京会不会被封城，因为当时网上也有传闻说北京会封城，主要我在北京上班。跟家里人商量之后，因为怕公共交通工具加剧传染风险，我大伯决定直接送我到北京。

 

1月26号我从合肥出发直奔北京，在我们县城这边有很多查体温的检查点，不断询问你有无发热现象，有没有湖北以及武汉接触史，总的来说还是比较严格的。经过一天的路途，当天傍晚到的北京，但北京这边在高速上并未设置体温检测站。

到家后，因为小区出入都比较严格，有社区工作人员问我们从哪里来，我说从合肥过来，他们让我们进行了登记，并且提醒我们说这几天先不要出门，在家中自我隔离14天，如果有出现肺炎症状要立即通知他们，另外每天都会有人上家中测量体温并记录。

 

目前，我们社区有几项措施：所有小区人员进出登记，测量体温；社区人员每天入户测量体温并登记；发放各种防范疫情宣传单；封闭整个小区。

 

我这几天一直在家中观察，目前并未发现有什么症状，社区工作人员在春节期间依然坚守岗位。

 

我们的上班时间也延后了，领导说具体上班时间看疫情发展另行通知。还是要提醒大家，从外地返京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全，做好防护，到京后最好自己进行隔离，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生意多少受影响”

赵志  55岁 

北京市昌平区某超市老板

 

我最早关注疫情还是儿子跟我说的，我当初也没当回事，我说不戴口罩，没有那么严重。后来看到新闻里的数字从几百到几千，我心里觉得这次疫情恐怕要向非典一样严重了。

 

来我超市里买东西的街坊四邻也都提醒我带好口罩，别不当回事，还是要注意预防。后来我也得知，这个病在中老年群体中致死率还是很高的，我看了死亡病例也基本是50-80岁年龄段的人。

 

刚开始超市里的人流还可以，可能是因为疫情发展的迅速，来超市里问的也基本是购买口罩或者消毒用品，口罩现在都卖完了，库存全部没有了，给经销商打电话定口罩，他们说得等节后了，放假期间加之疫情，没有多少人在发货，幸好我之前留了一些口罩，现在可算派上用场了。

 

除了这些防护用品，今年来超市买其它东西的人非常少，我只能用非常这两个字来形容。我就住在附近的小区，因为我们这里离大超市有一定距离，所以平时这两个小区的居民过来买东西还是很多的，尤其是春节的时候。

现在我感觉除了口罩、消毒液之外，大家基本问的都很少。主要我这个超市不卖菜，只有一些生活必须品，或者一些饮料零食。但今年很奇怪，这些东西买的人都少了，难道也跟疫情有关？

 

我儿子跟我说现在很多人都在网上订东西了，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直接就能有人送货上门，我觉得现在人流少跟这个也有关系，毕竟疫情面前谁都不愿意被传染上。我现在也每天用消毒水消毒商店，居委会的人也过来问过，让到戴好口罩注意安全，看疫情发现情况，要是比现在严重估计就要关店了。

 

29号开始我们小区也开始封闭管理了，不是本小区的人要登记测体温，快递和外卖全部不让进。

 

因为我们小区比较大，从门口到最远的楼要走3-4分钟，一般人不愿意出来，这一下不让这些配送人员进了，一些年轻人在网上订东西还得出来，我在考虑要不要和居委会协调一下有需要的居民我们来给他送，但现在不知道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现在管控得也严格了。

 

我们这个地虽然租金不是很贵，但没有人流你东西就卖不出去，等于没多少收入。有影响肯定是有影响，尤其马上很多人面临返京的问题，如果疫情形势严峻又要在家等好几个月，本身超市这种生意挣钱就比较少。

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要相信政府，一定会好起来。

注：马兴龙、陈东、沈晖、孙一、赵志均为化名。

责编 / 夏雨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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