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科大：课堂与讲堂

2018 年 4 月 20 日 中科院高能所 邢志忠

■邢志忠/文

这学期我在国科大给本科三年级学生讲授《粒子物理学基础》选修课。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43名学生选了这门课，超过了40名学生的选课上限。

虽然选课的人数比较可观，但平时来上课的学生人数维持在30到35人的水平。我觉得，这已经不错了。我上课是从来不记考勤的，因为作为教师，必须尊重学生不想听课的意愿。归根结底，学习不是讲师的事情，而是学生自己的事情。我也不认为每天按时上课的学生就一定能学得好，或者经常不来上课的学生就一定学得差。规矩总是给普通人定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不知道哪个学生普通，哪个不普通。但我知道自己普通。

每个教师与学生的相处之道，各不相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也各不相同。有些人善于占有，有些人善于相处，有些人注定对自己太在乎了而忽视了别人的感受。所以人与人之间，相处和欣赏都是很难的。

不过今天早上，是这门课的第一次讨论课，我事先给同学们发了通知，这次要记考勤，因为讨论课要算平时成绩（占总成绩的40%），不考勤的话，我就没有标准了。我特意请了两个外援：瑞典皇家理工学院的Tommy Ohlsson教授和国科大物理学院的周顺教授。讨论课以英文进行，100分钟。

结果绝大多数同学都害羞，不发问。大概有六、七个同学没有让课堂显得特别尴尬，问了一些问题，有的问题很好，与Ohlsson教授、周老师和我进行了一些互动。有两、三个同学表现出色，不仅问了好几个问题，甚至在黑板上比划了自己对相关问题的理解。这是我最想看到的局面。

语言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是你有没有热情。其实我这个班，平时上课大家也不怎么发问。相比之下，2014级选修这门课的同学们，要活跃得多。

我事先就鼓励同学提问，什么问题都可以讨论。因为Ohlsson教授来自斯德哥尔摩，诺贝尔奖的诞生地和颁发地，而他本人也参与物理学奖的推荐等工作，所以周老师和我也请Ohlsson教授介绍了诺奖的一切情况。这个话题，大家都感兴趣，我自己也长了见识。

国科大的本科生不多，在科学院这样的系统，国际交流是很方便的。但是毫无疑问，粒子物理学不是绝大多数学生会选择读研甚至将来研究的方向。因此作为本科生的选修课，这门课对学生的影响，可能是很有限的。但对于学理科的年轻人而言，了解微观世界和相互作用的基本知识，还是很有帮助的。很多人生的道理，与自然界运作的道理是相同的。

所以人生必须读书，或者说念书，上大学是一种规范、官方认可的读书方式。除此之外，业余时间的阅读可能会更随性，更反映一个人内心真实的知识和情感取向。

下周一，4月23日，是世界图书日，这一天高能所要创办一个“书香高能讲堂”，第一讲的荣誉，竟然落到了我老人家的身上。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想明白了，万事开头，起点别定得太高，才比较容易让人有越来越好的感觉。当然太低了也不行。也许讲堂的组织者觉得，我老人家的身高恰好合适？

令人惭愧的是，我其实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如果拒绝了同事的好意，也不妥。所以我后来答应下来，心里想的是，反正现在靠嘴巴吃饭的比例越来越大了。可是现如今在公众场合，既不说大话，又尽可能不说假话，难度是很大的。我后来选了三本书作为讲堂的“教材”，主要是因为我熟读了它们，而且非常欣赏、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