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CF卷首语 | 忒修斯之船和钱塘江边的鲁提辖

2022 年 4 月 1 日 中国计算机学会

今年1月人类完成了首例猪心脏移植入人体的手术，移植了动物器官的“我”，还是“人”吗？还是“曾经的我”吗？如果在人脑中植入芯片，“我”的记忆和行为不是我的大脑产生的，“我”还是“我”吗？科学回答“我”的问题依然任重而道远。

这几天看到2021年度ACM图灵奖颁给了美国田纳西大学教授杰克·多加拉(Jack Dongarra)，以表彰他对数值算法和工具库的开创性贡献。归功于他的研究，高性能计算软件在大数据、医疗和基因组学等领域频频取得成果，尤其是2021年开源的AlphaFold2，让人们惊叹AI for Science的独特潜力。在某些领域，AI已经超越了作为计算手段的存在成为主角。如今，研究新型冠状病毒(SARS-CoV-2)的科学家正在使用AlphaFold2来模拟奥密克戎(Omicron)变体刺突蛋白突变的影响，这对研发新冠特效药可能有巨大帮助。

科技的进步也带来不少哲学层面的困扰，比如回答“我如何是我”这个问题变得更具挑战性。今年1月人类完成了首例猪心脏移植入人体的手术，为了使猪心脏不引起排异反应，科学家们甚至对猪的基因做了编辑。这次成功的手术随即引发了一场大讨论，移植了动物器官的“我”，还是“人”吗？还是“曾经的我”吗？当脑机接口(BCI)技术日益成熟时，人们对“自我”的认知更难达成一致。一些实验表明，计算机可以通过脑机接口干预记忆，也许能够用于阿尔兹海默症（老年痴呆）的治疗。马斯克(Musk)创办的Neuralink公司，更是希望通过在人脑中植入芯片，记录并刺激大脑活动。但是，一旦“我”的记忆和行为不是我的大脑产生的，“我”还是“我”吗？

东晋有位和尚，叫僧肇，他在《物不迁论》中说道：“梵志出家，白首而归。邻人见曰：‘昔人尚存乎？’梵志曰：‘吾犹昔人，非昔人也。’”按僧肇的观点，我和过去的我不是同一个人。古希腊也有个传说，为了纪念杀死怪兽的英雄忒修斯(Theseus)，人们保留了他出征的船。久而久之，为了保持船只完好，船上的木板一块块都被替换过了，终于有一天，有人问了，这艘船还是忒修斯之船吗？如果是，它已经没有任何一块最初的木头了；如果不是，那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的？如果用忒修斯之船上取下来的老部件再造一艘新船，两艘船中哪艘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一些生命科学家采用打破细胞的方法，从蛋白质甚至DNA的层面来尝试回答人格的本源。对DNA及其表达的传统研究方法大多费时费力，迈克尔·沃特曼(Michael Waterman)率先把计算方法引入生物学研究，开创了生物信息学。本期“生物信息学研究”专题中，来自天津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科学院、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和中南大学的专家从DNA存储、药物重定位、蛋白质结构预测等多个角度展开讨论，向读者展现信息与生物技术融合的美好前景。

科学回答“我”的问题依然任重而道远。难怪三拳铲除黑恶势力镇关西的鲁提辖，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弃红尘而去了，留下一个著名的偈语：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