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 ChinaJoy 做了 10 年 showgirl，什么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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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爱范儿

木果儿今年 26 岁，她已经是 ChinaJoy 最“资深”的那一批人。第一次来到这个中国最大游戏展会的时候，她才 16 岁。

身穿萝莉小短裙，打扮成游戏人物，在展台上走个秀、拍个照，偶尔陪玩家互动……

这就是木果儿在 ChinaJoy 上的工作。你说她叫 model，游戏玩家一定会指出你的错误——Showgirl，一种区别于职业模特的独特群体，自从 ChinaJoy 诞生，这个群体就跟着一起成长。如果说 ChinaJoy 是中国游戏产业的缩影 ，那没有人比 Showgirl 更能触碰到这产业跳动的脉搏。

游戏圈发生了什么，站在舞台上的女孩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Showgirl 绝不是普通的模特

ChinaJoy 上的女孩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叫做 Showgirl 已经无从考证了。但一开始，她们和任何展会上的女孩也没什么区别——穿着白 T 恤牛仔裤，胸口上印着游戏产品的 logo，到处发发传单。

直到一个叫做丁贝莉的女生在 ChinaJoy 上大出风头，游戏厂商们才恍然大悟——原来，Showgirl 的宣传效果可以如此惊人。

丁贝莉走红，源于一名 ID 为“泽俊”的网友，他在参加“游戏有奖博客秀”活时，上传了名为“2006 年 CHINAJOY 手记[付送精美图片]”的文章。

文中的第一张配图就是丁贝莉的照片，用 ACDSEE 查看，可以看出是于 7 月 29 日 11 点 09 分 42 秒，用 Canon PowerShot A610 相机拍摄。当天，这张照片吸引了超过 8 万次的点击。

丁贝莉

和丁贝莉一起火起来的，还有她胸口前的四个大字——武林外传。这是完美时空（后更名为完美世界）研发的第二款游戏。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业内人认为“丁贝莉走红”是完美时空处心积虑的炒作，早就计划好的。

完美内部员工吴多多（曾在完美时空策划管理部“西方”项目组）在一次内部分享中回顾了这次事件：

我在进入完美后也花了很长时间去求证这件事，得到的答案是：完美时空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丁贝莉的走红为游戏行业的 Showgirl 营销拉开了序幕。游戏厂商们开始绞尽脑汁在 Chinajoy 上制造营销事件。大家都在比谁家的 Showgirl 多，谁家的 Showgirl 漂亮。

早些年，ChinaJoy 是流行的“拍腿照”，图片来源：新华网

富二代突然给 Showgirl 求婚了、某个妹子不小心走光了、巨人的 80 个妹子 Showgirl 子露腿了……Chinajoy 上的营销事件层出不穷。

这也反映了在端游时代，游戏公司们的宣传路径有限的窘境。试想一下，当玩家来到放不了几台电脑的 ChinaJoy，游戏公司们能靠什么让玩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游戏产品上呢？大家只能选择在 Showgirl 身上下功夫。用 Showgirl 尽可能的把用户留在展台前，这样才能加深用户的印象。

这也许就是 Showgirl 一开始在展会上扮演的角色。但随着 Showgirl 与游戏文化关系的越来越密切，这些女孩也逐渐成为了展会的一种“代言”，大家提到 ChinaJoy 就会想到 Showgirl。而近年来，随着游戏产品和漫画、文学、影视等其他文化类型的的结合，我们也越来越多的看到还原游戏角色的 Showgirl 和 Coser。这个时候，这些女孩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形式，她们也是内容本身，更是游戏圈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辛楠在 ChinaJoy 上 cos 的 DOTA2 冰女至宝

游戏产业爆发，但 Showgirl 们却被“玩坏了”

最开始展馆附近的高楼大厦还没有盖起来，周围是几个正在施工的地产楼盘。上海浦东嘉里中心动工也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马路显得特别宽，车也少。当时参展的公司只有端游，现在又有了页游和手游。                 

这是游戏工委副秘书长黄玉萌记忆中 Chinajoy 展会规模、参展商们的变化。

这几年，Chinajoy 大不一样了。中国的游戏公司们包下了所有的展馆。周围的嘉里中心、卓美喜马拉雅等高档酒店也同期举办着各种各样的论坛、酒会。客房？早半个月就订满了。

更为明显的变化体现在数字上，从 2003 到 2017 年，中国游戏产业的市场从不足百亿到超过两千亿。

在这个飞速发展的行业里，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把握准了，则可以坐享其成，躺着数钞票，把握不准，捞不到是轻的，说不定反被它们吞噬。                 

Showgirl 们经历的一切，似乎在印证这句话的合理性——在丁贝莉被奉为“女神”的后面几年，与 Showgirl 们有关的新闻都充斥着与低俗和擦边球相关的字眼。

2012 年 7 月，穿着一身雅典娜 cos 服的歪歪排队进入 China Joy 的会场。当时她就隐约感觉到，自己就快红了。早前，游戏公司们在选拔 Showgirl 的时候，好几家公司争着要签下她。那些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她：

你去 Chinajoy，一定会红的。

歪歪真的红了，但并不是以她想象的方式。歪歪在试穿厂商给的服装时，就已经觉得裙摆“确实有些短”。游戏公司们的底线，恐怕就写在了裙摆的长短里。为了博眼球，当然是希望女孩子们穿得越少越好。歪歪妥协了，她觉得“正面看还好，刚好遮住”。

但歪歪没有想到的是，带着长枪短炮的老法师们将镜头放低到一定的角度，拍下了她“刚好遮住”的裙底。一时间，网络全是歪歪的不雅照片，配文都是“下限女王”“底裤女神”之类的词语。

正在转型做健身 KOL 的歪歪

这些年，只要是参加过 ChinaJoy 的人恐怕对这样的场景不会陌生——某些“摄影师”为了拍姑娘，近乎趴在地上。一位在展会上遭遇过类似情况的 Showgirl 向爱范儿吐槽：

            

 有的人真的很猥琐，感觉他们也不是玩家，搞的我们像动物园的猴子，被展览还要陪合影。主办方对我们有要求，好气啊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而歪歪认为，事情最后发展成这样，铺天盖地的负面词汇都涌向她。但厂商和拍下不雅照片并传播的人都要负一定的责任。类似的场面在 2015 年得到终结。这一年，Chinajoy 展会方出台“最严着装令”，做出“胸部必须由不透明材质全覆盖”、“敏感部位不能贴广告”等要求。

韩英是一名 lol coser，2015 年她在 Chinajoy 上 cos 了女版伊泽瑞尔，当天的 cos 服装是一身带着点西部牛仔风格的背心和短裤。

                 

露肚子不行，不符合规定。

在展馆四处巡逻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英韩，要求英韩离场。还好英韩当天的角色带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她把围巾摘下来盖住了肚子，才“逃过一劫”。

海外玩家 cos 的女版伊泽瑞尔

“我发誓，再也不去 E 馆做 Showgirl 了”

                 

我参加过 4 届 ChinaJoy，其中前三年是在 N 馆做 Coser，去年在 E 馆做 Showgirl。我发誓，我再也不去 E 馆做 Showgirl 了。

一位参加过数年 ChinaJoy 的女生这么说道。别看她只是在 N 和 E 之间做选择，但参展商们的所处的地理位置，其实是微妙地反映了它们在游戏产业中的实际地位和发展状况。

正如文章开头所说，如今参加 ChinaJoy 的游戏公司门足以包下所有展馆。N 馆、E馆、W馆，这几个展馆首尾相连，把中间的空地圈成了一个三角形。其中，N 和 E 是玩家参观的部分，而 W 是提供给游戏公司进行商务洽谈的场所。而 N 馆和 E馆也有主次之分，基本上大的游戏公司都扎堆在 N 馆——中国最大的游戏公司，腾讯网易都把台子设在这里。

从媒体通道进入 ChinaJoy，第一个参观的馆就是 N1。一进门，最先看到的就是多益网络的台子。

多益网络今年的展台

一位 Showgirl 问我有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名字？我思考了一下，给出否定的答案。Showgirl 告诉我，多益的老板特别神秘，随后她展开说了一些这家公司的老板徐宥箴的八卦。好在最后，Showgirl 以这家公司的业务状况为结尾结束了这场对话：

                 

听说它们可赚钱了，一年的年利润超过 10 亿。

Showgirl 所说的都是对的。多益网络这家公司以端游《梦想世界》起家，后来又以《神武》在 2008 年左右抓住了中国回合制网络游戏喷井的机会。更重要的是，2013 年多益网络开始将业务重心向手游倾斜推出了手游《神武》，赶上了中国游戏产业最大的红利期。

在 N 馆里，和多益有着类似经历的游戏公司不在少数。盛大、完美、巨人、三七互娱，这些公司都是老牌的游戏公司，以端游或者页游起家，得益于及时转型，依然在游戏圈有着重要的地位。当然，Chinajoy 的展馆里，这些公司留下来了，有的公司却离开了。它们有的直接告别了 Chinajoy 的舞台，有的从 N 馆搬到了 E 馆。

兔叽也是一位 ChinaJoy 的 Showgirl，她也是一个资深的老玩家。她依稀的记得：        

         

几年前第九城市还在 Chinajoy 曝光过《火爆》，现哪儿去了呢？

第九城市，也就是早年间在中国大陆的运营《魔兽世界》的那家公司。在暴雪将运营权转交给网易后，这家公司的原本的光芒，就越来越微弱了。它代表的就是那些在 Chinajoy 上逐渐被忘记的游戏公司们。

 2006 年，朱骏在 ChinaJoy 上举杯

有人说 Chinjoy 上的 Showgirl 越来越少了。实际上，这也是由掌握 Chinajoy 话语权最多的游戏公司们所决定的。

游戏产业发展到现在，各中力量的划分已经非常清晰了，游戏公司有自己的核心 IP 和核心玩家，不在需要再用 Showgirl 去博眼球了，所以大家也就回到了产品本身。如今，Chinajoy 上的 Showgirl 更多的是以 Coser 的形象出现，她们还原游戏的角色，与玩家互动、拍照。

从 2004 年到 2018 年，Chinajoy 经历了从端游到页游再到手游，而这些每年都会站在台上的 Showgirl 们可能是产业变迁最好的见证者之一。

或许有一天 ChinaJoy 的展台上不会有 Showgirl 了，但总有人会记得她们的。

感谢游戏工委黄玉萌、游戏智库江南、游戏智库风贼、歪歪、英韩、兔叽以及数位接受采访的朋友对此文做出的贡献。

责编 | 刘考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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