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之于企业家

2018 年 12 月 6 日 商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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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丹丹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壹

比起一般的赌客，企业家们更喜欢公海赌船。

据“沃顿商业评论”《雷士照明创始人为什么三次被资本驱逐？》一文称：雷士照明的创始人喜欢召集公司高管在香港或深圳开会，会议结束后，便坐上游轮直奔公海，赌个昏天黑地。

从2008年开始，政府严禁公务员出境赌博，再加上内地对澳门自由行逐渐收紧，公海赌船日渐兴起。在公海上赌博，不缴纳赌税，不受法律限制和警方监管。

当年国美电器黄光裕就是在一艘名叫“海王星”号的船上赌博的。后来，有消息称,黄光裕总计欠下赌债80亿，导致资金链断裂，而“海王星”号是他最爱的“娱乐场所”。

黄光裕

但对于金立董事长刘立荣而言，他似乎更偏爱距离大陆更远的塞班岛。塞班岛成为新一代赌博胜地，是在内地反腐形势和澳门博彩业萧条之后。东北人纪晓波早早地嗅到了这股气息，便把赌场搬迁至位于西太平洋的塞班岛，并成立了博华太平洋博彩公司。

据博华太平洋上月公布的2017年财报显示，这些“豪客”在塞班岛上一掷千金，全年“贵宾赌台转码数”达到3858亿港元，约495亿美元。

塞班岛以惨烈的二战战役而闻名。彭博商业周刊曾称，由于当地经济不景气，2011年塞班岛上医院的床单都没有了。这是一个去往周边任何城市，都至少需要飞行三小时的地方，为了挽救经济，当地想到了赌场。纪晓波率先拍下了塞班岛唯一的一张长达40年的赌场牌照。此后，便一骑绝尘。

贰

大佬参与赌博，似乎都离不开一种被称为“迭码仔”的人，他们是通过寻找潜在赌客赚取佣金的掮客，也是富豪们在赌博道路上的引路人。

刘立荣下榻的香港四季酒店曾是二代、富豪、明星的聚集之地。当然，其中还少不了一类重要的人“掮客”。他们是这里的老熟人，纪晓波就是其中之一。二人是否在这里相识，外界不得而知。有消息人士曾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刘立荣此前是“被人做了局”，输了很多钱。

把黄光裕引到公海赌船上的人，叫连超。他原本和黄光裕是老乡，但后来就加入了香港籍贯，成为了一代“公海赌王”。在港澳赌船风云里，还流传着一个关于他的故事：当年，连超有个客户是国内的一家地产商，一晚输掉了三千多万，第二天被迫打电话向银行提钱，由于金额太大，银行经理以为他被人绑架了。

引路人深谙人性，他们一面是“天使”，一面又是恶魔。他们把赌客的一切安排妥当，在赌客输得精光时，趁机出手相助。

凭着出色的交际技巧，连超搭上了黄光裕，并成功邀请他上船豪赌。有一次，连超带着几个大陆商家上赌船玩耍，对其中一个照顾有加，亲自招呼酒水。后来船上的人才知道，那人就是国美的老总黄光裕，当时的中国首富。这让其他“迭码仔”羡慕有加。

相比吴长江、黄光裕、刘立荣，有一个人则显得另类，他没有赌博路上的引路人，因为他是别人的引路人，这就是前人人网高管许朝军。他爱打德州扑克，曾代表中国挑战美国的德州扑克大师，夺得第一。

后来，许朝军竟然开了一个“北京国际扑克学校”，专门传授牌技。他还凭借实战经验，创立了一套理论体系，人们都叫他“校长”。他招学员有三个标准：经济实力、企业老总、本科以上学历。学员大多数的座驾不是宾利，就是宝马SUV。许朝军一边传授牌技，一边组局，后者按照5%抽成。

离开人人网之后，许朝军做了几个创业项目，但都没有成功。2017年盛夏，许朝军涉嫌赌博罪，在北京东城一家茶楼被抓。

叁

然而，赌博这件事，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雷士照明的吴长江曾亲口对媒体说，赌博就是为了缓解压力，“赌博的时候，我脑子里可以什么都不想。”

赌博的人，想必是各怀心事。

一位在北京生产工木家具的企业老板张明，在接受《企业观察报》采访时说，他参与赌博的原因是结识人脉。在他的圈子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有资格坐在牌桌上的人，都是生意场上用得着的人。

十年前，他跟随一位大哥第一次见到赌博的大场面。桌上摆放的全是整捆的百元大钞，每人前面都放着一把尺子，“输赢全凭尺子量，那位大哥也想一起玩，结果被人说没资格”。

除此之外，不少企业老板也通过赌博来讨好官员。在当前政商关系下，官员通过牌桌上赢的钱，收起来也心安理得。

赌博也常常和洗钱联系在一起。

有时候，会在赌场中看到这样一种人，他们对输赢毫不在意。也许他们就在从事“洗钱”。他们事先会和赌场中间人商定抽成比例，输掉的钱会以其他形式回到他们的腰包里。

一些赌船之所以能吸引国内企业家，除了豪赌娱乐外，赌船是洗黑钱的好地方。在《赌王连超揭秘：把黄光裕带上赌船涉嫌帮洗钱》一文中曾写到：“如果一个人带着1亿上船，之后换一张赌船开出的1亿的支票，这笔钱就是赌船上赢回来的，钱就变得干净了。”

2010年黄光裕被抓的罪名其中一项包括非法经营罪。换句话来说，黄光裕通过非法外汇交易的形式，来还赌债，其实就是洗钱。

其实单就境外赌博，按照法律适用的属地原则来看，大佬们的赌博行为不构成赌博犯罪。以刘立荣为例，他到底是非法挪用还是合法借用，关键就要看程序是否合法，如果符合程序，即便刘立荣将资金用于赌博，最后还不上，也仅仅是民间借贷纠纷，而非刑事犯罪。

肆

赌博让企业家看到一夜暴富的可能性。

在《浙商倒闭背后：赌博作怪》一文中，讲述了一个叫李辉的商人的经历。2007年，浙江商人李辉第一次见识了澳门的赌场。他如此形容：充满神秘感的赌场，就像一个巨无霸式的吸盘一样，一瞬间就把熙熙攘攘的人群吸得干干净净。这趟澳门之旅，让李辉赢了8000块钱。

李辉的内心发生了变化：“办企业赚点钱真是不容易，竞争如此激烈，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很可能前功尽弃。而澳门的赌场，让他看到一扇敞开的大门，走进去就能一夜暴富。”

李辉迷上了赌博，甚至偷渡过去赌。赌场有句话，十赌九输，久赌必输。虽然刚开始那会儿赢了近百万。但后来不仅全赔光了，又把厂子和豪宅赌输了。只得跑到杭州，租下一间几十平米的房子，深居简出。后来，他便一直重复着挣钱还债，借钱赌博，输了再借的困窘人生。

浙江企业家是赴澳赌博最大的群体。据《中国经营报》调查，在2008年浙企大面积倒闭潮中，除了一部分企业是因为全球经济危机导致的出口订单萎缩外，还有不少是因为企业主赌博赔钱、借高利贷造成的“非正常死亡”。

不过，李辉现在已经戒赌了。

刘立荣后来在面对媒体记者时，也对当初的赌博行为懊恼不已。“赌这个东西真的不能沾，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光是在于涉及多少钱，它会对你的品行定性，让一个人人格破产。”

伍

企业发展出现状况和赌博行为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在病毒营销陈轩工作室创始CEO陈轩看来，金立有今天，最根本的原因是出在产品和管理上，刘立荣赌博其实是这两个问题出现之后衍生的关联反应。“一个老总竟然可以从财务总那里直接拿出十几亿或几十亿去赌博，这本身就说明公司的财务管理很糟糕，出事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爆发出来了而已。”

这一观点在刘立荣对媒体的表述中，也得到了佐证：“我创办金立16年，在公司一直是绝对的权威，我个人没有其他收入，难免在生活上有些公私不分，借用公司资金的行为。”

不过，回顾过去几年金立的发展历程，我们能找到些许的痕迹。

据媒体报道，2014年和2015年两年，刘立荣主要把心思放在投资和金融上，几乎对手机放手不管。直到2015年下半年，刘立荣才回归企业，操盘手机业务。那时，他内心充满着生存焦虑，在金立内部提出“生存大于一切。”

而这两年，手机市场已经发生了不少变化。华为、小米都展示出肌肉。尽管刘立荣也迅速跟进，但也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外界分析，关键问题在金立缺乏核心竞争力。这些年，华为推出研发的麒麟处理器芯片，OPPO也有自研闪充和超级闪充，小米率先推出全面屏，vivo也有整合而来的屏下光学指纹。而金立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2017年11月，金立一口气推出了8款全面屏手机。据金立前员工黄乐分析：“现在看来，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当时已经在牌桌上赌输了，所以要在产品上赌一把。”

刘立荣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造成金立现在的局面，其直接原因是资金断裂，而根本的原因是长期以来公司都在亏钱。在2018年年初，他曾把金立资金链紧张的原因，直接指向营销费用太高。“2016、2017年金立营销费用投入60多亿，加上近三年对外投资的30多亿元，近100亿元的投入对金立的资金链造成很大影响。”

而金立深圳总部一位离职员工表示：营销费用属于正常开支，是按照企业销售额来算的，并不是资金流吃紧的主要原因。主要是老板输了钱，被供应商知道后，他们供货就开始谨慎了。直到欧菲科技曝光，其他供应商就相继停止供货了。

如果金立发展顺风顺水，刘立荣的个人赌博行为，势必不会引起那么大的波澜。但沉迷赌博，却是一个深渊。对于此刻的刘立荣而言，无论是他所掌管的金立手机、还是因为赌博而颇受关注的私人生活，都被彻底打乱了。

参考资料：

《金立刘立荣承认去塞班岛赌博：输了十几个亿》证券时报孟庆建

《复盘金立死亡之谜》界面林腾饶文怡

《浙商倒闭背后：赌博作怪？》中国经营报

《中国企业家为什么都热衷赌博？》企业观察报

*图片购自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