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黑镜》吗?”
在元旦假期前,Netflix一次性放出了《黑镜》第四季的全部六集内容。许多搓手期待了一整年的黑镜粉在连夜刷完新一季后不约而同地有了上述感慨。
从致郁转向治愈
本季第一集名为《卡利斯特号》,一个在现实生活中不善言辞、社交受挫,在公司毫无存在感的高级程序员德利开发了一款自己专属的浸入式虚拟现实游戏。在游戏中,他把自己设定为太空舰队卡利斯特号的队长,一个英勇睿智、有勇有谋,屡屡在危急时刻拯救全员,深受所有人爱戴的人。这里说的“所有人”有在现实世界抢他风头的公司合伙人、对他爱搭不理的公司前台、背后传他坏话的女同事、给他买错三明治的男同事……德利通过“高级生物测定DNA虚拟克隆器”将这些得罪过自己的人的虚拟人格载入到了游戏中。
黑镜第四季第一集《卡利斯特号》剧照
在现实生活中,这些人仍然一如既往的生活与工作,完全不知道有一个复制版的自己正在虚拟世界永无止境地遭罪。直到德利把公司新来的一个女程序员上传到游戏中时,故事发生了转机。女程序员找到了德利在开发游戏过程中出现的漏洞,并借此联系上了真实世界中的自己。
看着一群虚拟人格为了获取自由而绞尽脑汁,电脑屏幕这边的我心里早已有了一个预设结局:按照《黑镜》以往的致郁风格,编剧查理·布鲁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他很可能让你们一遍遍地挣扎,失败,再挣扎,再失败。可结果却是,他们不仅利用游戏中的漏洞成功逃脱,还把德利永远地困在了虚拟游戏中。和《黑镜》过往剧集中经常出现的两败俱伤式结局相比,第四季的第一集可以称得上是Happy Ending了。
这并不是本季唯一的治愈系结局。《绞死DJ》这集的结尾安排在了一对男女初次相遇时,但这并不影响本集成为一个温暖浪漫的爱情故事,毕竟这对在现实中才见面的男女已经在恋爱软件系统模拟的1000次恋爱中相爱过998回了。本季的最后一集《暗黑博物馆》有点类似2014年的《白色圣诞节》。这集包含了三个故事,而串联这三个故事的线索是一位替受冤父亲报仇的女孩。当女孩戴上墨镜,转动车钥匙,背景音乐响起狄昂·华薇克的《(There's) Always Something There to Remind Me》,承载着罪恶的暗黑博物馆火势渐起、黑烟弥漫,我竟然看出了一丝快意恩仇的味道。
《绞死DJ》剧照
坏人自作孽不可活,有情人终成眷属,受冤者大仇得报。掐指一算,“Happy Ending”竟然占据了本季《黑镜》的半壁江山,这还是当年那个致郁神剧吗?
从英剧到美剧
2011年,彼时还是英剧的《黑镜》作为迷你剧登陆了英国电视四台。一集四十分钟,一季就三集,一年能不能出一季还保证不了,英式的《黑镜》自带一股“爱看不看”的劲儿。那时的《黑镜》体量短小精悍但余味深长。
《国歌》中首相妻子在关上门后立刻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千五百万里程》中男主将玻璃碎片放进盒子时的小心翼翼;《白熊》中以正义之名惩戒罪犯的旁观者脸上的笑容;还有《白色圣诞节》中男警员最后的那句“我把他的时间调成了一分钟一千年”……几乎每集都会留下引人深思的一幕。英式《黑镜》所呈现的故事以及故事内核在观众脑海中留下的久久难以消散的余波,是一部几倍时长的电影才能容下的。科技只是该剧的一件外衣,里面包裹的对人性的审视才是《黑镜》一直的内核。
《一千五百万里程》剧照(《黑镜》第一季第二集)
2016年,Netflix接手《黑镜》后“给它注入了膨胀的剧集数和预算”。对一部剧来说,这是相当有利的。剧集数的增加让编剧查理·布鲁克和制作人安娜贝尔·琼斯可以像策划小型电影节一样去安排后两季的内容。在第三季中,他们首次尝试在剧集《圣朱尼佩洛》中添加一些“不那么黑”的积极元素,后来这集不仅在IMDb上拿到了《黑镜》第三季中的单集最高分,还在第69届艾美奖中赢得了最佳电视电影奖和最佳编剧两项大奖。而充裕的资金也让《黑镜》有能力去涉猎更多的题材和风格。第四季中朱迪·福斯特导演的《大天使》就是《黑镜》首次涉猎育儿主题,另外一集《铁头》则是《黑镜》首次尝试黑白风格的拍摄。
《大天使》剧照
从英剧到美剧,水土不服感受最强烈的或许是黑镜迷,这与《黑镜》最近两季用了过多“老梗”有关。第三季中虽然也出现了一些前作中涉及过的主题,比如社交网络、虚拟现实,但剧集呈现的侧重点不同,所以并没有让观众感觉剧方在“炒冷饭”。但到了第四季仍然多次开发“虚拟现实\虚拟意识”这一主题,就让人感觉到了新一季《黑镜》创意上的乏力。
《黑镜》为什么不再黑
《黑镜》为什么不再黑?追根溯源还要从该剧编剧查理·布鲁克说起。
在《黑镜》之前,查理·布鲁克就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专栏作家、讽刺作家和电视节目撰稿人了。而他对于科技迅猛发展所感到的不安,对于娱乐化席卷世界感到的担心,对于虚伪政客的厌恶,早已体现在他发表的专栏和制作的电视节目中。
《你的人生》剧照(黑镜第一季第三集)
在小布什连任美国总统前,查理·布鲁克曾在专栏上写了个嘲讽他的段子:“约翰·威尔科斯·布斯、李·哈维·奥斯瓦尔德,约翰·亨克利·乔丹,我们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呢?”因为这个段子,专栏所属报刊不得不出面解释,而查理·布鲁克本人也收到了死亡威胁。他还制作过一档名为《看电视毁人生》的节目,看节目名字就能知道查理·布鲁克的态度了。稍稍了解一下查理·布鲁克的过去,你就会明白,他写出《黑镜》只是顺水推舟的事。
查理·布鲁克创作《黑镜》的初衷是想探讨“如果科技就像是一种毒品,那么它的副作用是什么?”但在完成了《黑镜》风格鲜明的前两季内容后,查理·布鲁克开始想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做出一些让观众感到惊喜和不可预测的东西,再加上第三季的《圣朱尼佩洛》得到了艾美奖的青睐,查理·布鲁克若想继续追求奖项,势必会参考《圣朱尼佩洛》温情的剧集风格。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本季黑镜“不够黑”的原因。
《圣朱尼佩洛》剧照(《黑镜》第三季第四集)
除此,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件已经比《黑镜》的剧情更加荒诞。《国歌》中,英国首相与猪匪夷所思的剧情设置和前英国首相卡梅伦的“猪门”撞了梗;《沃尔多一刻》中,编剧最多也只敢让自大蛮横、爱爆粗口的卡通人物在国会竞选中拿到第二名,但现实中,特朗普却真的当上了美国总统。在《黑镜》第四季上线当天,《黑镜》官方发了一条另类的新年祝福视频。视频把2017年中真实发生过的奇葩事件与前几季《黑镜》中雷同的剧情进行拼接剪辑,又秀了一把《黑镜》的神预言功能。
如《黑镜》制作人安娜贝尔·琼斯所说:“这个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麻烦。当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时,你会想,我们要拍出六集惨淡的剧情片吗?”好吧,既然真实世界已经足够致郁,那剧情转向治愈也未尝不可。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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