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原生开路、多技术架桥，恒生电子这样赋能金融行业数字化转型
“一般来说，金融行业的技术换代是要以十年计的。”金融科技专家、恒生研究院院长白硕对 InfoQ 说道。纵观金融行业技术的发展历史，的确如此。
70 年代，中国银行引进第一套理光 -8 型（RICOH-8）主机系统，揭开了我国金融电子化发展的序幕。1991 年，人民银行卫星通信系统上电子联行正式运行，标志着我国银行信息系统进入了全面网络化阶段。随着数据应用和“网上银行”的崛起，中国金融行业在 21 世纪初期迈入了信息化阶段。互联网金融不断丰富的新形态、新服务与新模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新技术赋能传统行业的魅力所在。
如今，在数字化转型的热潮下，金融行业又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每个行业，甚至每个企业领导人对数字化转型的理解不尽相同，那么什么是金融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当前金融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又做得如何了？InfoQ 专访了金融科技企业恒生电子的技术团队，希望通过恒生电子的数字化转型和客户服务经验，一窥金融机构数字化转型现状和未来发展，以及在整个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问题。
1995 年，八位工程师联合创立了恒生电子。经过 26 年的发展，恒生电子目前拥有近万名员工，其中研发人员占比在 60% 左右。
恒生的技术团队是典型的三级研发架构体系，自底向上分别是业务部门平台研发、研发中心和恒生研究院。
业务部门研发负责对接金融机构的业务需求，将技术落地业务场景，提供整体解决方案。研发中心则聚焦底层技术平台，全面满足云原生架构的新一代技术框架需求，推进适应金融领域全业务场景的技术研发，提高产品技术的复用率，更加关注通用型业务需求。恒生研究院定位于前沿技术研究，和高等院校开展合作，覆盖区块链、高性能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金融工程等领域。
职责分明的组织架构使新技术和现有业务之间可以更好地平衡，同样也使整个企业在赋能行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走得更“稳”。
技术在金融行业经历了一个从被动采用到主动赋能行业的过程。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业务需要什么，科技就做什么。但到了 2015 年左右，技术已经走到了行业前面，部分技术开始反过来赋能整个行业，推动这个行业的快速发展。
但对于金融行业来说，下决心将一项新技术用在业务中需要慎之又慎。“在没有充分揭示所有风险之前，步子迈太大不是好事情。”白硕表示，最主要的是监管方面的考量。
这不难理解。金融行业是经济发展的喉舌，影响范围巨大。在白硕看来，技术需要拥抱监管。企业要清楚地知道监管关注什么、新技术在业务上使用的后果是什么，才能符合监管的要求。
2015 年，国务院首次提出“支持银行、证券、保险企业稳妥实施系统架构转型，鼓励探索利用云服务平台开展金融核心业务”。这意味着，云计算正逐步成为监管认可的技术。
2016 年，恒生技术团队开始探索云原生平台建设，并尝试自己做效能管理。在恒生平台业委会负责人、研发中心总经理许欣芃看来，这一年便是恒生加大步子赋能行业数字化转型的开始。在此之前，恒生参考了很多互联网公司的改造案例，在充分了解到云原生的优势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对传统的金融系统进行云原生改造。
云原生改造，研发先行。恒生的研发部门先用敏态产品做测试，然后进行微服务架构选择，之后是中间件等，一步步使用云原生技术底座、云原生运维监控设施和云原生一系列的开发标准和规范。这个过程花了两三年的时间。
这期间，运维人员也面临着重大考验。之前运维可能通过操作一台物理机、点个程序就可以完成。但变为分布式系统后，运维人员如果不重新学习、培训，可能会觉得无从下手。“运维人员的理念需要改变，这是他们必须要走的路。”许欣芃说道。
2018 年，恒生的第一个云原生产品诞生。这是一款应用在理财销售产品上的软件。因为理财销售领域个性化需求很多，不同的金融机构想要的软件功能不尽相同。在没有云原生改造之前，研发团队要花费很多精力在满足不同个性需求上。
经过云原生改造后，在产品升级和用户需求响应方面，技术团队明显感到比原来好了很多，使用该产品的金融机构也给予了充分肯定。这之后，技术团队开始对微服务改造进行复用，并借此积累一些制定底层产品开发标准规范的经验。
恒生的云原生改造是一个从点到面的过程。到了 2019 年，技术团队发现，所有的业务系统都可以按照同样的模式开发，运维和监控也逐步成熟，整体效果得到提升。恒生将云原生推广到所有产品上，技术团队的研发效率得到提高，也逐步解决了技术栈管理复杂的问题。
云原生改造离不开一朵朵可靠的云。当前，金融机构往往会选择将应用放在金融行业云上，例如在证券期货行业知名的上证通、深证通。
一个云原生的业务系统部署离不开 IaaS 层和 PaaS 层的支持。恒生提供的是开发框架、代码开发和运维这样的平台服务，即 PaaS 层服务。基于恒生自研的 PaaS 平台开发的业务系统，可以方便在地在行业云、私有云以及公有云上无缝部署。
“监管部门对私有云和行业监管云还是放心的。”许欣芃表示，“其实监管部门也会进行指导，比如什么东西应该放在什么地方，金融行业对云平台的使用很成熟。”据了解，一般情况下，金融机构的核心业务数据都不会放到公有云上，但像行情等公共数据就可以放到价格更便宜的公有云上。
2020 年，恒生推出自主研发的金融数字化基础设施平台“LIGHT”，名字来自于《圣经》里的一句话：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这表明了恒生对改变行业基础设施的决心。
LIGHT 包含了金融领域会用到的十大技术栈，并在不同技术领域推出了不同产品，组成了恒生对外提供服务的技术产品矩阵。
“我们花了四五年的时间，现在还在走。简单的‘云原生’三个字其实要做很久。”许欣芃感叹道。
根据许欣芃的介绍，目前恒生的大部分核心系统都做了云原生适配，有的产品已经上线了新的版本，有的则正在与外部用户系统进行适配。云原生的改造也使得恒生可以运用更多不同的技术来承载业务。
云原生改造也使更多新尝试成为可能。“云原生改造让我们看到了中台的可能性。”许欣芃说道。2019 年，恒生将业务中台、数据中台和技术中台进行统一规划，制定了大中台策略，除了提高自身的研发效率，也开始探索针对不同金融机构需求的中台解决方案。
当然，云原生不是数字化转型的全部，恒生还在探寻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高性能计算等技术与业务落地结合的更多可能。
在金融机构转型过程中，稳定和快速迭代一直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两大命题。
“金融行业是国家经济命脉，证券行业系统的可靠性一定要好，因为它和每个投资者息息相关。”恒生财富经纪业务群首席架构师胡玉柱表示。在保障可靠性上，恒生技术团队除了以最快速度修复出现问题的代码外，也做了同城双活、异地灾备等各种保障措施，确保金融系统在出现意外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恢复正常，最大程度降低意外损失和影响。
但证券行业有着交易时间短但交易量大的特点，特殊的时间点如开盘，会在一瞬间涌来大量的交易，对高并发的要求很高，而交易特性也决定了高并发问题无法用延时方式解决。另一方面，证券公司面临着业务机构化、服务机构化的挑战，需要打造更为专业的技术服务平台，为此，恒生技术团队做了很多技术储备。
以量化交易为例，量化私募机构对于高并发、低延时有着极致要求，同时交易系统又要保持稳定、易用。目前，券商在低时延系统开发方面的投入加大。为此，恒生自主研发了低延时分布式中间件 Light-LDP，具备极低延时、分布式解耦、灵活开放等特点，支持金融机构微秒级业务应用，可实现吞吐量超 3000 万笔 / 秒，交易实测全链路时延 12.7 微秒，行情实测全链路时延 1.3 微秒。
近几年，数据和技术在金融机构中的地位正在发生变化。从前，业务需要什么技术就用哪些技术，对数据的利用更依赖业务员的个人水平。现在，技术已经走在了业务前面，可以反过来去推动企业构建数据分析需要的技术架构，并利用各种标准化和非标准化数据建立一个综合性的服务体系。
离业务更近的胡玉柱团队最大的感受便是，虽然金融机构在数字化转型的大方向上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这些机构想要解决具体的业务问题，落脚点还是在系统建设上。这也导致了不同的细分领域对数字化的理解不一样，开发重点也不相同。
以证券行业为例，除了机构化专业服务，财富管理能力提升和提高内部运营效率，也是行业发展的主要方向，而数字化恰好可以满足转型需求。
随着中国人均 GDP 突破 1 万美元大关，高净值人群和可投资资产规模的持续上涨，公募基金投顾等全新业务模式发展，财富管理正成为券商业务发展的新风口。财富管理是金融科技在证券行业主要的应用领域，新兴数据智能技术帮助券商在财富终端、投顾服务、资产配置、风险管理等各领域全面提升数字化财富管理和服务能力。
而内部运营效率，同样也是整个行业面临的痛点。数字化系统可以将整个过程记录下来，通过数据分析找到可以提升效率的地方，然后再通过使用相应的工具、改善对应的流程等方式，提升整体运营效率。
所以，数字化转型要做的就是通过线上工具对线下工作进行量化，这十分契合金融机构的需求，也是金融机构为什么看重数字化转型的原因之一。
虽然数字化转型可以解决金融机构的很多问题，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金融机构对稳定性格外重视，尤其像集中交易这样重要的业务系统，证券公司几乎 99% 的客户都与集中交易有关。集中交易系统承担了大量的客户运营相关工作，而数字化转型涉及到客户运营方式的变化，进一步需要集中交易系统去配合改造。但频繁的改造会带来稳定性的风险，迭代越快，稳定性风险越大。所以集中交易整体上定位是一个稳态系统，这种稳态系统升级节奏比较慢，很难适应转型的要求。
所以怎么转型，同样是个问题。
为此，恒生技术团队首先将整个业务系统按照迭代频率的不同分成不同的微服务。这些微服务总体分成两类：敏态微服务和稳态微服务。具体来说，竞价通道类业务系统，如证券交易，属于稳态微服务，仍然按照之前的慢节奏进行升级。而对于信息查询、账户等运营性质的业务，稳定性要求相对低而迭代频率高的，从集中交易系统中拆分成独立的微服务，采用云原生架构，实现快速迭代。
不同机构对云原生改造的态度也不尽相同。头部券商比较容易接受，但能力有限的中小型金融机构虽然认识到了云原生的优势，但随之而来的运维复杂度等问题也会制约他们的选择。
在白硕看来，金融机构的数字化转型是一把手工程，一把手对待数字化转型的态度决定了数字化转型后续的一切。白硕表示，“在整个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一旦长尾企业没有跟上行业的脚步，则可能会面临被淘汰的危险。”
那么，金融行业到底怎样才算完成数字化转型呢？
“数字化转型最大的不同是会形成这样的一个闭环：端上的行为数据被采集并放到云或企业大脑上，企业大脑根据这些数据进行一定的智能化分析，分析结果再反馈到端。”白硕说道，“我认为，这个闭环的形成是数字化转型成功的重要标志。如果没有这个闭环，那就还是信息化，而不是数字化，更不是数智化。”
“大胆试、小心上”是整个金融行业数字化转型的明显特点。除了要遵循审慎原则，对技术进行打磨、对业务进行调整都需要时间，这也注定金融行业的数字化转型相比互联网等行业要慢很多。
“未来 5-10 年，我们都会处于赋能的阶段。”白硕表示。这个阶段只是一部分技术可以推动业务发展。只有当技术群落发展到可以改变业务形态时才会到达技术“引领”阶段。其中，各项基础设施需要完善、算法模型需要改进、各种技术需要交叉融合应用等，这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需要比较长时间。
数字化转型总会有意无意地影响既得利益者，当既得利益不被照顾时，这个进程会大大减慢。但人才稀缺问题是制约整个行业前进更大的阻力。
纯 IT 人在金融行业并不吃香。金融行业不是随便一个纯技术公司就能提供服务的行业。研发人员如果不知道财报传达了什么、海量金融术语是什么意思，这些都会阻碍金融产品的研发。对于这个行业来说，纯技术是“外来者”，必须有行业里既懂技术又懂金融的“带路党”帮他们真正进入这个行业。
但“既懂技术又懂金融”的人才并不好找，尤其是细分领域里专家级的人物。另外，金融企业对人才的容纳量是有限的。“一些特别小众的行业门槛尤其高，但容量又小，这是最难受的。”白硕说道。
在白硕看来，目前解决人才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实践中弥补金融知识缺口，容量问题则需要一定体量的大公司拓展市场，增加行业需求。对于有志进入金融行业的 IT 人才，白硕给的一个建议是先进入大的金融科技公司磨练。
数字化转型不是一个线性前进的过程，中间需要不断经历调整、失败，再调整直至成熟。除了有需求，还要有切实可行、成本可控的方案，否则就完不成转型。
恒生电子总裁刘曙峰表示，恒生在金融科技发展部署上将侧重三个方面：架构升级，即基础架构微服务；业务结构重构，也就是解决方案升级；数据驱动，做数据技术、AI 技术的应用布局。
数字化转型，挑战与机遇并存。行业里各位玩家，到底是能弯道超车还是被市场淘汰，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嘉宾介绍：
白硕，恒生研究院院长、金融科技专家
许欣芃，恒生平台业委会负责人、研发中心总经理
胡玉柱，恒生财富经纪业务群首席架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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